【题解】

在以鬼为题材的中国古典文言小说中，或者展现鬼的恐怖，隐藏着对于生命的敬畏；或者表现鬼的人情，体现着对于情感的依恋；但极少有幽默和诙谐的情调，这需要作者对于生命的超脱、智慧，也需要洒脱的性情和调笑的本领。蒲松龄显然具备这一切。本篇虽然短小，在《聊斋志异》写鬼的题材中却别具一格。写长脚王、大头李这样怪异的鬼卒在路上为杨医前驱，也可能在情节上受到了昆剧《钟馗嫁妹》的启发。

山西杨医，善针灸之术，又能役鬼。一出门，则捉骡操鞭者，皆鬼物也。尝夜自他归，与友人同行。途中见二人来，修伟异常[1]，友人大骇。杨便问：“何人？”答云：“长脚王、大头李，敬迓主人[2]。”杨曰：“为我前驱[3]。”二人旋踵而行[4]，蹇缓则立候之[5]，若奴隶然。

【注释】

[1]修伟：高大。

[2]敬迓：敬迎。

[3]为我前驱：为我在前开路。《诗·卫风·伯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4]旋踵：转身。《商君书·画策》：“是以三军之众，从令如流，死而不旋踵。”

[5]蹇缓：行走缓慢。蹇，行动迟缓。

【译文】

山西的杨医生，擅长针灸，又能使唤鬼。一出门，拉骡子赶牲口的全都是鬼。一天夜里，他从外地回来，与朋友同行。途中看见两个人走过来，长得非常高大，朋友大惊。杨医生便问：“什么人？”那两个人回答：“长脚王、大头李，敬迎主人。”杨医生说：“给我在前边开路。”二人转身就在前边走，杨医生他们走得慢了，他们就停下来等候，就像奴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