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就以食物最后显现出本来面目以证明所遇为妖异鬼怪而言，《山神》与《馎饦媪》构思相同，也都用三言两语勾画出妖异面目，像本篇就是“面狭长，可二三尺许，冠之高细称是”，但给人印象颇深。不同的是，《馎饦媪》是夜间，女性，发生在屋内，馎饦为土鳖虫；《山神》是白天，男性，事在旷野，杂陈的珍错则是“瓦片上盛蜥蜴数枚”。

益都李会斗，偶山行，值数人籍地饮[1]。见李至，欢然并起，曳入座，竞觞之[2]。视其柈馔[3]，杂陈珍错[4]。移时，饮甚欢，但酒味薄涩[5]。忽遥有一人来，面狭长，可二三尺许，冠之高细称是[6]。众惊曰：“山神至矣！”即都纷纷四去。李亦伏匿坎窞中[7]。既而起视，则肴酒一无所有，惟有破陶器贮溲浡[8]，瓦片上盛蜥蜴数枚而已[9]。

【注释】

[1]籍（jiè）地：坐在地上。籍，通“藉”。

[2]觞之：向他敬酒。

[3]柈馔：盘里的菜肴。柈，盘子。

[4]珍错：山珍海味。错，海错，犹海味。因海产种类繁多错杂，故称。《书·禹贡》：“海物唯错。”

[5]薄涩：淡薄而苦涩。

[6]称是：相称，与此相应。

[7]坎窞（dàn）：深坑。《易·坎》：“习坎，入于坎窞，凶。”

[8]溲悖（sōu bó）：小便。

[9]蜥蜴：冷血爬行动物。俗称“四脚蛇”或“蛇舅母”，一般指壁虎、草蜥。

【译文】

山东益都人李会斗，偶然上山，碰见几个人坐在地上饮酒。他们见李会斗来了，都高兴地站起来，拽他入座，争着向他敬酒。李会斗见盘子中的菜肴，罗列着山珍海味。喝了一会儿酒，大家酒兴甚浓，但酒的味道又薄又涩。忽见远处有个人走过来，脸部又窄又长，约长二三尺左右，头顶的帽子又高又细，和脸的长度差不多。众人吃惊地说：“山神到啦！”就纷纷四散而去。李会斗也伏下身藏在深坑里。过了一会儿起身看去，菜肴和酒一无所见，只有破陶器里积留的尿液，瓦片上放着的几条蜥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