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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宇宙的上帝:世界顶级科幻大师杰作选》
金海伦

我现在已经老了,但是我仍记得那天,当戴夫拆开海伦的包裹时,海伦的模样依然历历在目,戴夫打量她时发出的惊叹依然萦绕耳边。

“老兄,她是不是很美?”

她很美,是一个用塑料和金属织成的梦,犹如在济慈的十四行诗中依稀读到过的诗句。

如果特洛伊的海伦也是这般美貌,而希腊人仅仅出动了一千艘战船,那么他们还真是没种,至少我对戴夫是这样说的。

“特洛伊的海伦,嗯?”他看了看她身上的标签,“至少比K2W88强。海伦……嗯……合金的海伦。”

“别用这么长的称呼,戴夫。叫她金海伦怎么样?”

“就叫金海伦吧,菲尔。”一切就是这么开始的——一部分是美人,一部分是梦幻,一部分是科学。再加上立体声播音器,机械地混合,引发的却是一场混乱。

我和戴夫没有一起上大学。但当我来到墨西拿行医时,我在楼下的一家机器人修理小店里发现了他。之后,我们俩开始结伴而行。当我开始和一个姑娘交往时,他觉得她的孪生姐妹也同样迷人。于是,我们就成了四个人。

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在火箭发射场附近租了间房——吵闹但是便宜,火箭阻碍了公寓的建立。我们需要充分的空间自由活动。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和他们争吵,我们早就和这对双胞胎结婚了。戴夫想观看金星火箭的最新试验,而他的姑娘却想欣赏拉里·安斯利主演的一部立体电影,他们都很固执。从此,我们就把姑娘们抛到脑后,晚上在家里消磨时间。

直到莉娜用香草代替盐洒在我们的牛排上,我们才开始谈起了情感和机器人的问题。当戴夫分解莉娜寻找问题时,我们自然而然地考虑起了机器人的未来。他断定机器人总有一天会打败人类,我却不这么想。

“听着,戴夫。”我争辩道,“你知道,莉娜不会思考——不会真正地思考。在线路出问题的时候,她本可以自我纠正,但她却不管,任凭机械脉冲驱动。人也会伸手拿香草,但是当他发现手上拿的是香草的时候,他就会停手。莉娜有足够的理智,但是没有情感,没有自我意识。”

“好吧,这是机器人目前的大问题。但是我们会解决的,植入一些情感系统什么的。”他把莉娜的头重新拧回去,打开电源,“回去工作吧,莉娜。现在是十九点。”

我现在专攻内分泌学及相关科目。确切地说,我并不完全是一名心理学家,但我懂一点腺体、分泌物、荷尔蒙和其他一些引起情感活动的混合物。医学上花了三百年才发现它们工作的过程和原理,我不觉得有人能用更少的时间把它们在机械上复制出来。

我把书籍和资料拿回家来证明我的观点,而戴夫则引用记忆线圈和仿真眼的发明。

那一年中,我们互相学习,直到戴夫完全掌握了内分泌学理论,我也可以凭借记忆组装莉娜。我们谈得越多,我就越相信打造出机器人完美的类人机制的可能。

可怜的莉娜,她那用铜铍合金制成的身体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七零八落的。我们的第一次尝试成功了,只不过我们是让她把油炸刷子做成早点,然后用人造黄油洗碟子。后来有一天,她的六根线路出了问题,她却做了一份完美的晚餐。戴夫真是喜出望外。

他彻夜给她检查线路,放进一个新的线圈,教她一组新词。第二天当我们指出她工作上的错误时,她对我们大发雷霆,破口咒骂。

“说谎!”她挥舞着吸尘刷大喊,“你们都是骗子!如果你们这些讨厌鬼给我足够多的时间,我就能把这地方收拾好!”

我们平抚了她的怒气,让她回到工作上。然后戴夫把我领进书房。

“不要在莉娜身上实验了。”他解释说,“我们得停止她的肾上腺装置,让她回复原状。不过我们得弄个更好的机器人,机器女佣还不够复杂。”

“迪拉德的新型实用模特怎么样?好像什么配置都有。”

“确实。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需要定制一个特殊点的,要有全套记忆线圈。出于对老莉娜的敬意,我们给它订一个女式工作外壳吧。”

结果,当然,他们买了海伦。迪拉德的员工创造了奇迹,他们把所有工件全都装在了一个女型外壳中。甚至是塑料和橡胶质的脸也设计得灵活多变,足以表达情感。而且搭载了泪腺,味蕾,随时都能模仿人类的行为,从呼吸到扯头发。与她一起送来的账单则是另一个奇迹。我和戴夫东拼西凑,不得不把莉娜卖给交易所,以凑足钱,尽管从此我们只能在外面就餐了。

我在活组织上做过不少精细的手术,有些还是比较棘手的。但当我打开海伦躯体的前盖,开始分离她的“神经”线头时,我仍感到自己是个医学预科生。戴夫的机械腺体早已准备好,外插在电子思维脉冲上的细小而复杂的晶体管和电线能够影响到它们,就像肾上腺素对人类思维反应的影响一样。

我们通宵未睡,专注在她的结构示意图上,在她迷宫般的线路里追踪思维,分离线头,接上“异线路”,戴夫是这么称呼这些零件的。在我们工作时,机械磁带仔细地将思想意识、生命感受输进附属记忆线圈。戴夫相信已经准备万全。

我们完工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变亮,我们筋疲力尽,却又兴高采烈。最后只剩下接通电源了。与所有迪拉德的机器人一样,她搭载的是微型原子引擎而不是电池,一旦启动,就不需要管它了。

戴夫拒绝启动她。“等我们睡一觉,休息一会儿再说吧。”他建议道,“我和你一样心急,但是昏昏沉沉的脑袋是做不了研究的。上床睡一觉吧,先把海伦放一放。”

虽然我们都不太情愿,但是知道这是明智的决定。我们上了床,空调还没降到睡温,我们就已呼呼入睡。后来,戴夫敲打着我的肩膀。

“菲尔!喂,醒醒!”

我咕哝着翻过身,面向他,“嗯?嘿!怎么了?是不是海伦……”

“不,是范·斯泰勒太太。她说她的儿子迷恋上了女佣,她想要你出去做反荷尔蒙手术。他们现在在缅因的夏令营。”

范·斯泰勒这个阔太太!我不想放弃这笔收入,海伦已经用尽了我最后的积蓄,但我并不喜欢这工作。

“反荷尔蒙手术!这需要整整两个星期的时间。总之,我不是江湖郎中,乱做腺体手术哄傻瓜开心。我的工作是照料严重的病人。”

“而且你想看着海伦。”戴夫笑道,不过他是认真的,“我告诉她说这需要五万!”

“啊?”

“她说只要你够快,那就没问题。”

当然,这是唯一的活儿,尽管我非常乐意拧断范·斯泰勒太太的胖脖子。如果她像别人一样使用机器人,这事儿就不会发生了——但是她就是与众不同。

结果,当戴夫在家里与海伦闲处的时候,我却绞尽脑汁哄骗阿奇·范·斯泰勒接受反荷尔蒙手术,并对那女佣也说了同样的话。哦,我本不想这样做,可是那可怜的孩子对阿奇太迷恋了。我想戴夫或许给我写过信,但是我一个字也没收到。

当我报告说阿奇已经“痊愈”,并收到钱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三个星期,而不是两个。

我用口袋里的那笔钱租了一架私人火箭,半小时后就回到了墨西拿。我没有耽搁,直接回到住所。

踏进凹室时,我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热切的声音唤道:“戴夫,亲爱的?”我一时答不上话。声音又再次响起,恳求道:“戴夫?”

我不知道我在期盼什么,但我没想到海伦会这样迎接我,她停步凝视着我,满脸失望,小手颤抖地放在胸口。

“哦,”她哭诉道,“我以为是戴夫回来了。他现在很少回家吃饭,但我已经做好晚饭等他好几个小时了。”她放下手,挤出一个笑容,“你是菲尔,对吗?戴夫跟我提过你……一开始。很高兴见你回家,菲尔。”

“很高兴你一切安好,海伦。”和机器人该谈些什么轻松的话题呢?“你刚才说到了晚饭?”

“哦,是的。戴夫估计又在市区吃饭了,我们还是进去吧。在家里有个人说话可真好,菲尔。你不介意我称呼你菲尔吧?要知道,你对我来说就跟教父一样。”

我们吃了晚饭,我没算到她会有这种行为,但是显然她认为吃饭就跟走路一样稀松平常。她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她都注视着前门。

我们吃完饭时,戴夫正好进来,他紧皱着眉头。海伦站起身,可是他却避开她,径直走向楼梯,转身扔下一句话:“喂,菲尔,等会儿楼上见。”

他肯定是哪里有问题,我一时还以为他见鬼了。就在我转过身面对海伦时,她的眼里都是泪水。她哽咽着,埋头吃饭。

“他怎么了……还有你?”我问。

“他讨厌我。”她推开盘子,匆忙地站起身,“我收拾的时候,你最好去看看他。我没关系。总之,这不是我的错。”她拿起盘子躲进了厨房。我敢肯定她在哭。

或许所有的思维都是一系列特定的条件反射,我不在的时候,她肯定已经积累了很多这些条件。莉娜在她的全盛期也没有这种表现。我走上楼看看戴夫能不能将这些混乱的问题解释通。

戴夫正在把苏打水注进一大杯苹果白兰地里,我看到那只酒瓶快空了。

“来一杯吗?”他问。

这听上去是一个好主意。头顶上火箭的轰鸣声是这房间中唯一熟悉的东西了。从戴夫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并不是我离开后空掉的第一个瓶子,这里还有不少酒瓶。他又打开一瓶给自己斟上。

“戴夫,当然,这不关我的事,但那玩意儿是没法镇定你的神经的。你和海伦怎么了?见鬼了?”

海伦错了,他并没有在市区吃饭,没有在任何地方吃过。他瘫软在椅子中的肌肉表明他的疲乏和紧张,但最主要的还是饥饿。

“你注意到了,嗯?”

“注意到?是你们俩自己表现给我看的。”

“嗯。”他拍到了一只不存在的苍蝇,陷在椅子里的身体像是泄了气,“或许我该等你回来后,再给海伦通上电。可是,如果那档立体电视节目没换的话……总之,它换了。而你那些矫情的书籍真起作用了。”

“谢谢,我清楚了。”

“你知道,菲尔,我在乡下有一块地……是个果园,我父亲留给我的。我想应该去照料一下。”

我们就这样聊着,喝了不少酒,也出了不少汗,但我最后还是从他那儿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我给他吃了安眠药,把他扶上床。然后,我找上海伦,从她那儿弄清了来龙去脉。

显然,我一离开家,戴夫就给她接通电源进行了初步测试,结果很是令人满意。她的表现很好,好得使戴夫决定把她留在家,自己像往常一样去上班。

由于她的情感还未经测试,她自然充满了好奇,希望他能留下。后来,戴夫想了个主意。他先给她示范了该做的家务,然后让她坐到立体电视机前看旅游节目,留她在家里消磨时间。

旅游节目真的把她吸引住了,她一直看到了结束。后来电视台转播了拉里·安斯利最新的连续剧,就是那个漂亮的演员引起了我们和双胞胎之间的麻烦。巧的是,他长得有点像戴夫。

海伦就像海豹离不开水一样黏上了这部连续剧,这部剧成了她萌芽的情感的完美寄托。当那部剧集结束时,她又在另一个电视台发现了一个爱情故事,受到了更多的启蒙。下午的节目大部分是新闻和音乐,但那时她找到了我的书。而我比较喜欢爱情文学。

戴夫精神满满地回到家。屋子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充斥着食物的香味,戴夫已经有好几个星期没在房间里闻到这种香味了。他想到海伦是一个超高性能的管家。

所以当两条强健的手臂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时,他吃了一惊,然后耳边响起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哦,戴夫,亲爱的。我好想你啊,你回来我真是太高兴了!”海伦的行为或许不够熟练,但当戴夫阻止她吻上他的时候,他发现她充满了热情。她学得又快又夸张,也是,海伦是由原子引擎提供动力的。

戴夫并不是一个拘谨的人,但是他明白海伦毕竟只是一个机器人。尽管在他的怀里,她的感觉、行为和面容都像是一个女神,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他费了一番工夫从她的怀里脱身,拖着她吃晚饭,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做完晚上的家务之后,戴夫把她叫进书房,对她愚蠢的行为狠狠地训了一番,足足花了三个小时。他谈到了她在生活中的职能,电视节目的荒唐,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问题。他说完后,海伦双眼湿润地看着他,柔弱地说:“我知道了,戴夫,但我仍然爱你。”

从此,戴夫就开始喝酒了。

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如果他待在市区,一回家她就会哭。如果他按时回家,她又会体贴过度地扑向他。

他锁上门待在房间里,就会听到她上下楼的脚步声和咕哝声;他一下楼,她又埋怨地瞪着她,他只好回到楼上。

早上,我找了个借口支开海伦去办事,然后叫醒了戴夫。她走后,我让戴夫好好地吃了顿早餐,又给他服了镇静剂。但他依然忧郁不安。

“听着,戴夫。”我打断他的沉思,“海伦毕竟不是人类。干嘛不切断电源,换上新的记忆线圈?这样我们就能使她确信她从来不曾爱上别人,她也不能。”

“你试试。我也有过那主意,可是她的号哭声都可以吵醒荷马了。她说这是谋杀。该死的是我也忍不住有同感。或许她不是人类,但是当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告诉你动手吧,杀了她吧,你就不会怀疑这点。”

“我们没有在她身上安置人类在恋爱期间的激素代替品。”

“我不知道我们放了什么。可能是异线路事与愿违还是什么。总之,她已经把那种想法当作思维的一部分了。我们不得不设置一组新的线圈。”

“好吧,为什么不呢?”

“你干吧,你是这家的外科医生。我不习惯被情感困扰。事实上,自从她有了这种表现以后,我就开始讨厌有关机器人的工作了。我的生意要告吹了。”

他看到海伦正从过道上走来,就从后门溜了出去,坐上了单轨快车。我本来打算让他上床睡觉的,但还是让他走吧。或许他待在店里要比在家里好一点。

“戴夫走了吗?”海伦现在又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是的。我让他吃了早点,他去工作了。”

“很高兴他吃了。”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似的,虽然我困惑机器人怎么会感到疲劳,“菲尔?”

“嗯,什么事?”

“你觉得我配不上他吗?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不在这里,他会更开心点?”

“如果你在他身边总是这种表现的话,他会发疯的。”

她畏缩起来,两只小手恳求似的扭到一起。我觉得我太不讲人情,说的话过于残忍。不过既然开了头,我只能继续说:“即使我切断你的电源,换掉你的线圈,他仍然会为你困扰。”

“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我会成为他的贤妻的,真的,我会的,菲尔。”

我怔了一下,越来越离谱了,“然后给他造一个机械宝宝,我猜。人想要的是血肉之躯,而不是橡胶和金属。”

“请别这么说,我无法把自己想象成那样。对我来说,我是一个女人。而你知道,在模仿真的女人上,我被塑造得有多完美……在所有方面。我无法替他生孩子,但是在其他方面……我会非常努力的,我知道我会成为他的贤妻。”

我放弃了。

戴夫那天晚上没回家,第二天也没有回来。海伦总是喋喋不休,无理取闹,要我打电话给医院和警察。但我知道他没事儿,他总是随身带着证件。但当他第三天仍然没有回来时,我开始担心起来。当海伦要到他店里去的时候,我同意和她一起去。

戴夫在那里,同一个我不相识的人在一起。我把车停在他看不见海伦的地方,但是海伦能听到他说话。那个人一离开,我就走了进去。

戴夫看上去好了一些,他看见我好像很高兴,“嘿,菲尔!正好关门。我们出去吃饭吧。”

海伦再也按捺不住了,直闯了进来,“回家吧,戴夫。我做了烤鸭,肚子里都是美味,你知道你喜欢这个。”

“走开!”戴夫说。她退缩了一步,转身要走。“哦,好吧,留下吧,你也不妨听听。我把店给卖了,你们刚才看到的那家伙买下了它。我准备回老家的果园,我告诉过你,菲尔。我无法再忍受机器人了。”

“你在那里会饿死的。”我对他说。

“不,对传统栽培水果的需求量正在增长,室外培养的,人们对水培法已经厌倦了。我爸爸一直以此为生,我回家收拾好行李就走。”

海伦坚持她的想法,“你吃饭时,我会给你收拾的,戴夫。我还做了苹果馅饼作甜食。”

世界就在她脚下坍塌,但她仍然记得戴夫有多爱吃苹果馅饼。

海伦是一个好厨师,她确实是个天才,兼具女人和机器人的所有优点。戴夫在开动后就煞有胃口地吃了起来。晚餐吃完后,他气也消了,承认他爱吃烤鸭和馅饼,为她收拾行李表示了感谢。事实上,他甚至还允许她吻别。然而他坚决不允许她和他一起到火箭场。

我回来时,海伦正故作坚强。我们尴尬地谈论了一会儿范·斯泰勒太太的佣人,但渐渐开始无话可说,她大部分时间坐在那里,凝视着空荡荡的窗外,就连电视剧也提不起她的兴趣。送她回自己的卧室后,我松了一口气。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切断电源模仿睡眠。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她不相信自己是个机器人了。我开始逐渐把她当成一位姑娘和伴侣。除去一些偶然的间隔,她会独自离开一会儿沉思,或者持续发送那些从来没收到回信的电报,她是一个男人所能要求的良好伴侣。这里有家庭的温馨,是莉娜未曾给予的。

我带着海伦去哈得孙购物,她咯咯笑着,对流行的丝绸和玻璃布赞叹不绝,帽子试了一次又一次,跟普通女孩的表现别无二致。我们还出去钓了一整天的鲟鱼,她表现得跟男人一样专业而又冷静。我玩得很痛快,以为她快要忘记戴夫了。

直到有一次我临时回到家,发现她在睡椅上蜷着身子,蹬着两条腿,撕心裂肺地哭泣着。

那时,我给戴夫打了电话。找到他似乎并不容易。我等电话时,海伦过来站在我旁边,像个老处女求婚那样紧张不安。最后戴夫的电话终于接通了。

“怎么了,菲尔?”他问的同时脸也出现在屏幕上,“我正要收拾东西去……”

我打断了他,“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了,戴夫。我已经下定决心,我今晚就把海伦的线圈拉出来,这也不会比她现在的情况更糟。”

海伦走了过来,触碰我的肩膀,“也许那最好不过了,菲尔。我不怪你。”

戴夫的声音插了进来,“菲尔,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你到达这里时,一切就都结束了。你听到她也同意了。”

戴夫脸上掠过一片阴云,“我不同意,菲儿。她一半是属于我的,我不允许!”

“你这个……”

“继续,随你怎么骂。我改变主意了。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去。”

海伦在我身边拉拉扯扯,双眼盯着屏幕,“戴夫,你要……你是……”

“海伦,我刚刚才发现我是一个大傻瓜。菲尔,我两个小时内就回来,如果有什么……”

他不必赶我走。但在我关上房门前,我听到海伦温声细语地说,她乐意当个果园主的妻子。

我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吃惊。在我打电话给戴夫的时候,我想我知道会发生什么。没有男人会像戴夫表现的那样,因为他讨厌一个女孩儿,只是因为他觉得他讨厌她,然而他错了。

女人中没有比她更漂亮的新娘,更贤惠的妻子了。海伦一直都有做饭持家的资质,她一离开,这间老房子就显得空荡荡的。我开始每周去果园一两次。本以为他们时不时会有些麻烦,但我从来没见过。我相信邻居们从来也不会怀疑他们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妇。

戴夫渐渐老了,当然海伦没有。海伦和我背着戴夫在她的脸上画上皱纹,把头发染成灰白,让戴夫以为她在和他一起变老。我猜,他早忘了她并不是人类。

我自己其实也忘了。直到今天早上收到海伦的来信,我才醒悟过来。精致的手稿上,只有个别地方微微有些潦草,她把我和戴夫未曾预料又不可避免的事情告诉了我。

亲爱的菲尔:

你知道,戴夫身患心脏病已有多年。我们期望他能像平常一样继续生活,但是不可能了。日出之前,他在我的怀中去世了。他要我代他向你告别。

菲尔,我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帮忙。都结束了,最后只剩下一件事了。酸溶液能像腐蚀肌肉一样腐蚀金属,我要与戴夫一同离去。请将我们葬在一起,殡葬师没有发现我的秘密。戴夫也希望这样。

对不起,亲爱的菲尔。我知道,你跟戴夫情同手足,也知道你对我的感情。请不要为我们太过伤感,我们幸福地度过了一生,我们都认为我们应该并肩跨过这人生的最后一座桥梁。

附上我的爱意与感激

海伦

我想,这是迟早要发生的。最初的震惊现在已经淡化了,几分钟后我就要去执行海伦的遗愿。

戴夫是幸运的,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海伦,像我说的,我现在已经老了,看待事物也更加明智。我想,我早就该结婚成家。然而,这世上只有一个金海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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