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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宇宙的上帝:世界顶级科幻大师杰作选》
可爱的华氏度

他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我们当中哪一个,但他们知道一个事实。你必须保持你自己,你必须开始你的生活,过你的生活,然后在自己的世界里死亡。不然,你就会死在别人的世界里。

帕拉根Ⅲ的稻田延伸了几百英里远,像是棋盘上的苔原,在橘红色的天空下,蓝色和棕色交织成一张马赛克。晚上,云层如浓烟般翻滚,稻田飒飒低语。

在我们逃离帕拉根Ⅲ的那一晚,队员们就排成一条长线在稻田间行进。他们全副武装,安静专心地搜索着,一长队雕像般的身影在烟雾袅袅的空气中隐约可见。每人带着一把枪,背着步行通话包,耳朵里塞着收听钮,传声器粘在喉结,发光的探测屏像手表一样围在手腕上。屏幕上显示出稻田中的一条条路径,信号器中只传出步伐摩擦的飒飒声和践踏声。他们很少说话,一阵咕哝声之后,所有人开口了。

“这里什么也没发现。”

“你在哪里?”

“詹森的农田。”

“你走得太靠西了。”

“跟上部队。”

“有人搜过格里姆森的稻田了吗?”

“有,什么也没发现。”

“她不可能走那么远。”

“可能被抓了。”

“她还活着吗?”

“她怎么会死?”

参差彼伏的汇报声跳跃在长长的搜索队间,一直延向夕阳。他们像条蛇一样蜿蜒行进,坚持不懈地搜索着。一百位队员每隔五十英尺排开,五千英尺的搜索范围,一英里的雄心壮志从东向西穿越了队员们的胸腔。夜晚降临,每个人都点亮了搜索灯,蜿蜒的蛇变成了一条钻石闪闪的项链。

“搜索完毕,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没有。”

“艾伦的稻田呢?”

“正在搜索。”

“我们跟丢了?”

“可能。”

“我们要重新搜索一遍。”

“那要搜一整晚了。”

“艾伦的稻田搜索完毕。”

“该死的!我们必须找到她!”

“我们会找到她的。”

“她在这里。调入到第七分区。”

搜索队停下了,钻石般的光芒冻结在高温中,一片寂静。每个人都盯着手腕上的探测屏,然后调入到第七分区。屏幕上显示出一个裸露的身躯,浸泡在稻田的泥水里。旁边竖着一根古铜色的木桩,上面写着田主的名字:万达鲁。部队向万达鲁的农田聚集,项链变成了一簇星光。一百个人集结在尸体周围,一个孩子死在了稻田里,她的嘴唇上没有水迹,喉咙上都是抓痕,稚嫩的脸和身体上伤痕累累,血液已在她的肌肤上凝结成块。

“死了至少有三四个小时了。”

“她的嘴唇是干的。”

“她不是被淹死的,是被打死的。”

黑夜中,他们轻声咒骂。他们抱起了尸体,有人指了指着孩子的指甲。她跟凶手有过一番争斗,指甲里是肌肤的碎屑,以及猩红色的血迹,是液体,没有凝固的液体。

“血液应该已经凝固的。”

“有意思。”

“没那么有意思,什么人的血液不会凝固?”

“人造人。”

“看起来她是被人造人杀的。”

“万达鲁有一台人造人。”

“她不可能被人造人杀死。”

“人造人的血迹就在她指甲缝里。”

“警察会去调查的。”

“警察会证明我是对的。”

“但是人造人不可能杀人。”

“那确实是人造人的血迹,是吧?”

“人造人不可能杀人,他们就是被这样设定的。”

“看起来有台人造人的设定出错了。”

“天啊!”

那天,温度计上显示的气温是壮观的929华氏度。

于是,我们——詹姆斯·万达鲁和他的人造人,登上了“帕拉根女皇号”,飞往美嘉斯塔Ⅴ。詹姆斯·万达鲁一边数钱一边哭着,和他一起坐在二等舱里的是他的人造人——一台精致的合成生物,容貌端正,大大的蓝眼,前额的皮肤里嵌着两个字母:MA(multipleaptitude,多功能,MA为其简写。——译者注),说明它是台稀有的多功能人造人,市价是57万美元。我们就在这里,一个泪流满面地数着钱,一个静静地观望着。

“一千二、一千四、一千六,一千六百块钱。”万达鲁哭着说,“没了,只剩一千六百块钱了啊!我的房子可值一万啊,土地值五千,还有家具、汽车,我的油画版画,我的飞机,我的……现在除了一千六百块钱,什么都没了啊!”

我从桌子前跳起来,来到人造人面前,然后从皮革袋里掏出一条皮带,抽了一下人造人。它动也没动。

“我提醒你。”人造人说话了,“我现在的市价值57万美元,我警告你,你正在破坏一项贵重的财产。”

“你这该死的机器!”万达鲁吼道。

“我不是机器。”人造人回答,“机器人才是机器。人造人是由人工组织合成的化学创造物!”

“你出什么错了?”万达鲁喊道,“该死的!你为什么那么做?”他粗暴地抽打着人造人。

“我必须提醒你!你是惩罚不了我的。”我说,“人造人系统中没有植入喜痛神经。”

“那你为什么杀了她?”万达鲁吼道,“如果只是因为她踢了你一脚,为什么你要……”

“我必须提醒你。”人造人说,“二等舱里不能隔音。”

万达鲁放下皮带,站在那里气喘吁吁,他盯着自己的这头怪物。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杀了她?”我问。

“不知道。”我答道。

“首先是些蓄意的恶作剧,然后是一点小破坏——我早该知道你哪里出错了,人造人不可以破坏,他们不能伤害别人,他们……”

“人造人系统中没有植入喜痛神经。”

“后来又变成了纵火,这是严重的破坏。再后来又是袭击……参宿七的工程师!一次比一次恶劣。每次我们都不得不逃开,现在又是谋杀!天啊!你出什么问题了?你到底怎么了?”

“人造人系统中没有植入自检程序。”

“每次逃跑都是在走下坡路。看看我,在一个二等舱里,我,詹姆斯·帕里奥罗格·万达鲁。想当初我爸爸可是比谁都有钱——现在呢,只剩下一千六百块钱,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还有你,该死的还有你!”

万达鲁又举起皮带抽打人造人,然后扔掉皮带,气喘吁吁地躺下,啜泣着。最后他又振作了起来。

“指令。”他说。

多功能人造人立刻回应,他直起身等候命令。

“我现在的名字是瓦伦汀,詹姆斯·瓦伦汀,我在帕拉根Ⅲ上就停留了一天,只是为了转机到美嘉斯塔Ⅴ。我的职业是私有多功能人造人租赁经纪人。此行的目的是去美嘉斯塔Ⅴ定居。伪造好证件。”

人造人从包里取出了万达鲁的护照和证件,拿出了钢笔和墨水,在桌子前坐下。它的手势精准,完美无瑕。它能画、能写、能图、能雕、能刻、能记、能拍、能建、能造,这是一双灵巧的手。这双手细心地为万达鲁伪造出了新证件,它的主人痛苦地看着他。

“能建能造。”我喃喃自语,“现在却用来破坏。哦,天啊!我接下来该干嘛?上帝!要是我能摆脱你就好了,要是我能独立生活就好了。上帝!要是我继承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东西那该多好!”

黛拉丝·布拉迪是美嘉斯塔上的头号珠宝设计师,矮小而又无耻。她雇佣了瓦伦汀的多功能人造人,然后把我扔在她的店里干活。她勾引了瓦伦汀,有一晚,她在床前突然问:“你的名字叫万达鲁,对吗?”

“对……”他喃喃回答,然后改口,“不!不!我叫瓦伦汀,詹姆斯·瓦伦汀。”

“帕拉根上发生了什么?”黛拉丝·布拉迪问,“我一直以为人造人不会杀人破坏,他们被合成时,基本指令和限制行为就已经设置好了,每家公司都这么保证。”

“我叫瓦伦汀!”万达鲁坚定地说。

“得了吧。”黛拉丝·布拉迪说,“我一个礼拜前就知道了,你看我叫警察了吗?”

“我叫瓦伦汀。”

“你想要我证明?要不我叫警察过来?”黛拉丝伸手拿起电话。

“看在上帝的份上,别,黛拉丝!”万达鲁跳起,想从她手里抢走电话。黛拉丝一把将他推开,对他笑着,看着他跪下,羞愧无助地哭了起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许久才问。

“看你证件就知道,瓦伦汀和万达鲁这两个名字也太像了,这可不聪明啊,对吧?”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聪明。”

“你的人造人惹了不少麻烦啊,是吧?袭击、纵火、破坏。在帕拉根又犯了什么?”

“它绑架了一个小孩,把她拖进稻田然后杀了她。”

“它强奸她了?”

“我不知道。”

“他们会逮捕你的。”

“我当然知道了,上帝!我们都跑了两年了,两年七个星球,这两年我损失了十多万美元的财产。”

“你最好检查一下它是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做?要我光明正大地进修理所,要求做一个全身检查?我要怎么开口呢?‘我的人造人变成了杀人犯,修好它。’他们马上就会叫警察。”我开始哆嗦,“他们早晚会把那个人造人拆个稀巴烂,我还可能会被当成共犯。”

“为什么你不在它发展成谋杀之前就修一下它呢?”

“我不能冒那个险。”万达鲁恼怒地解释道,“如果他们随随便便糊弄我,什么人体化学、分泌手术,它的性能会被损害的。那样的话,我还能把它租给谁?我靠什么过日子?”

“你可以自食其力,人们都这样。”

“食什么力?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会,我拿什么和专业的人造人和机器人比?谁能比,除非他有一项特殊的才能?”

“也对,那倒是。”

“我一直都是靠着我家那老头过活的,可他妈的他在死之前居然破产了,就留给了一台人造人,我只能靠它生活。”

“你最好在警察逮捕你之前就把它卖了,你可以靠卖掉的钱过日子,拿去投资。”

“打三折?一年一千五?这人造人能给我带来多少钱?一年八千,这就是它能挣到的。不,黛拉丝,我必须带着它。”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它的胡作非为呢?”

“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祈祷别出事,我还能做什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又不关我的事。只是有一点……我总该得到点什么作为保密的条件吧。”

“什么?”

“让这个人造人免费为我工作。让别人付你钱吧,我白用它。”

这台多功能人造人一直在工作,万达鲁把它的收入攒了起来,他的存款渐渐积累。美嘉斯塔Ⅴ的暖春过去了,夏日临至,我开始开发农场和房地产。一两年之后,我们就能定居下来了,黛拉丝·布拉迪的要求并不过分。

炎夏的第一天,人造人在黛拉丝·布拉迪的车间里唱歌,歌声徘徊在电炉上,和这炎热的天气一起灼烧着店铺,这种过时的调子还是半个世纪前流行的了。

哦,这炎热也不过如此。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来吧,安好你的座椅。

向前冲刺,向前冲刺。

简直酷毙——

甜心……

它的曲调古怪悠扬,灵巧的手指扣在背后,怪里怪气地舞动着。黛拉丝·布拉迪感到有点惊讶。

“你是在高兴呢还是怎么的?”她问。

“我必须提醒你,人造人系统中没有植入喜痛神经。”我答道,“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向前冲刺,向前冲刺。简直酷毙——甜心……”

它的手指停止了扭动,拿起了一把铁钳,人造人把它伸进了发热的炉膛里,然后探出脖子感受里面的高温。

“当心,你这蠢货!”布拉迪叫道,“你想一头扎进去吗?”

“我必须提醒你,我目前的市价是57万美金。”我说,“破坏贵重的财产是禁止的。遇见了你!遇见了你!甜心……”

它从电炉里端出了一锅发光的金水,转身,夸张地摇摆着,声嘶力竭地唱着歌,然后把一股黏稠的金水泼到黛拉丝·布拉迪的头上。她尖叫了一声倒地,头发和衣服燃着火苗,皮肤开裂。人造人跳着唱着,又泼了一锅。

“向前冲刺,向前冲刺。简直酷毙——甜心……”它一边唱,一边慢悠悠地把金水泼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扭曲的身躯不再动弹。然后我离开了车间,回到了詹姆斯·万达鲁的旅馆套房。人造人焦黑的衣服和扭曲的手指让它的主人意识到——又有大麻烦了。

万达鲁冲进了黛拉丝·布拉迪的车间,看了一眼,随即呕吐着逃了出去。他坐进了美嘉斯塔女皇号飞船的三等舱,当天早上就出发去了天琴座阿尔法。他带上了我,一边哭一边数钱,然后又抽打了这个人造人一顿。

黛拉丝·布拉迪车间里的温度计上显示的是美妙的981华氏度。

天琴座阿尔法上,我们在大学附近找了间小宾馆躲了起来。万达鲁仔细地擦着我的前额,直到淤肿变青,MA这两个字母被掩盖。这两个字母还会再浮现的,但几个月内不会。在此期间,万达鲁希望人们会忘记对MA人造人的抗议。这个人造人将会作为一名普通的劳工租给这所大学的发电厂,万达鲁,现在是詹姆斯·威尼斯,靠着人造人的微薄收入勉强度日。我没有太沮丧,宾馆里的大部分房客都是大学生,生活同样困窘,但是年轻乐观、热情洋溢。其中有一个迷人的女孩,她眼光敏锐,才思敏捷。她叫旺达,她和她的男友杰德·斯塔克对星系报纸上的人造人杀手怀有浓厚的兴趣。

“我们一直在研究这个案子。”她和杰德在一次学生聚会上说,这聚会正好举办在万达鲁的房间,就在今晚,“我想我们知道了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我们会为这写一篇论文。”人们都兴奋至极。

“引起什么?”有人想知道。

“人造人的狂暴。”

“显然是不可修复的,是吗?它体内起了化学反应,也许是生成了一种癌,对吗?”

“不是。”旺达故作玄虚地向杰德眨眨眼。

“那是什么?”

“原因特殊。”

“什么啊?”

“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哦,拜托。”

“无可奉告。”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急切地问,“我……我们对人造人的问题很感兴趣。”

“不行,威尼斯先生。”旺达说,“这是独家发现,可不能乱说。只要有一篇这样的论文,我们就能一举成名了。我们可不想冒险被人剽窃。”

“能给我们一个提示吗?”

“不,提示也不行。杰德,你一个字也不准说。但威尼斯先生,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不会想拥有这样一台人造人的。”

“因为会招来警察?”我问。

“我说的投射,威尼斯先生,心理投射!那很危险……我不能再说了,已经说得够多了。”

我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嘶哑的声音轻声唱道:“向前冲刺,向前冲刺。简直酷毙——甜心……”

我的人造人进了房间,它刚从大学发电厂下班回家。我没把它介绍给别人,而是朝它打了个手势。我立刻执行了命令,朝啤酒桶走了过去,代替万达鲁招待客人。它灵巧的手指各自跳着舞。渐渐地,它们停止了扭动,古怪的哼唱声也停下了。

人造人在这所大学并不少见,富裕一点的学生除了人造人,还有汽车和飞机呢。万达鲁的人造人并没有引起非议,但年轻的旺达实在太敏锐太聪颖了,她留意到了我淤肿的前额,又一门心思想和杰德写出一篇名垂青史的论文。聚会散场后,她叫杰德上楼去她的房间。

“杰德,为什么那个人造人的前额有淤青呢?”

“可是是它伤到自己了吧,旺达,它在发电厂工作,有一大堆重物需要搬呢。”

“就因为这?”

“还能因为什么?”

“也可能是为了方便。”

“方便什么?”

“方便隐藏它前额上的标记。”

“这说不通啊,旺达。你识别一个人造人又不用看它前额的标记,就像你不用看了一辆车的车标才知道它是汽车一样。”

“我不是说它想伪装成人类,我是说它想伪装成一个更低等的人造人。”

“为什么?”

“假设它的前额上有MA标志。”

“多功能?那威尼斯为什么要把它浪费在烧火炉上而不拿它去挣大钱——哦,哦!你是说——”

旺达点了点头。

“天啊!”斯塔克咬了咬嘴唇,“我们该干吗?叫警察?”

“不,我们还没确认它是不是个MA。假如确实是MA,而且是那个人造人杀手,我们的论文就能提前完成了。这是个大好机会,杰德。如果它是那个人造人,我们可以进行一系列控制测试,然后——”

“可我们怎么确认呢?”

“简单,红外胶片,那能显示淤青下有些什么?借个照相机。明天下午我们溜进发电厂拍几张照,到时我们就清楚了。”

第二天下午,他俩偷偷地溜进了大学发电厂。这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位于地下深处,阴暗朦胧,火炉里传出来的光线微微发亮。在火焰的灼烧声中,他们听到了一个古怪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呼喊回荡,“如此而已!如此而已!来吧!安好你的座椅。向前冲刺,向前冲刺,简直酷毙,甜心……”

然后,他们看到一个晃动的身影,合着他喊出的乐曲,狂乱地跳着舞。它的两腿交错,手臂挥舞,手指扭动着。

杰德·斯塔克举起了相机,开始用红外胶片拍摄,他把镜头对准了那颗晃动的脑袋。

这时,旺达尖叫了一声。因为我看到他们了,我挥舞着一把岑亮的铁铲冲向了他们。它拍碎了照相机,砍倒了女孩儿。然后是男孩儿,杰德竭力地呼着气,试着跟我搏斗,但最后的重击让他完全绝望。然后,人造人将他们拖到了火炉边,拿他们喂给了火焰,不紧不慢,毛骨悚然。它又跳又唱,然后回到了宾馆。

发电厂的温度计上显示的是呼——严肃的1009华氏度。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我们买了天琴座女皇号的下等舱,万达鲁和人造人在上面打杂混口饭吃。值夜班的时候,万达鲁独自坐在下等舱前,膝盖上放着一个硬纸文件夹,文件夹里的东西让他苦思冥想。这个文件夹是他想方设法从天琴座阿尔法上带出来的,他是从旺达的房间里偷出来的。上面贴着“人造人”的标签,里面藏着我生病的秘密。

但是里面除了报纸什么也没有,几十份来自全星系的报纸,印刷的、微胶的、雕刻的、蚀刻的、胶印的、影印的……参宿七的《星际头条》、帕拉根的《小人物》、美嘉斯塔的《时代先驱》、拉兰德的《通报》、拉卡伊的《日报》、印迪的《信使》、艾里达尼的《电讯新闻》……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除了报纸什么也没有,每张报纸上都刊登着一桩人造人犯下的罪行,每张报纸上也登着星球内外的新闻、体育、社会、天气、购物、股市、故事、特写、竞赛、猜谜等内容。旺达和杰德·斯塔克发现的秘密就藏在在这些杂乱的新闻里。万达鲁无助地瞧着这堆报纸,这远在他的能力之外。来吧!安好你的座椅。

“我要卖掉你,”我对人造人说,“活该,一到地球,我就卖掉你。不管你值多少钱都卖,打三折就够了。”

“我现在的市价是57万美元。”我对他说。

“即使我卖不掉你,我也要把你送进警察局!”我说。

“我属于贵重财产。”它回答,“破坏贵重财产是被禁止的,你不能让我受到损坏。”

“去你妈的!”万达鲁大叫,“怎么?你就这么自以为是?你就知道我一定会保护你?这就是你屡教不改的原因?”

多功能人造人用沉着敏锐的目光打量着他。“有时候,”它说,“作为一件财产还是挺好的。”

天琴座女皇号在克罗伊登机场着陆时,气温是零下三度。机场上冰雪交加,在擦过女皇号的喷气尾翼时嘶嘶作响,爆出水蒸气。乘客们一路小跑,穿过黑漆漆的混凝土路面接受海关检查,然后乘坐机场班车去伦敦。万达鲁和人造人现在身无分文,他们是走着去的。

到达皮卡迪利广场时已是半夜。十二月的暴雪强度丝毫不减,爱神雕像被冰层包得严严实实的。他们向右拐进了特拉法尔加广场,然后沿着海滨走,身上又冷又湿,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在福里特大街,万达鲁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从圣保罗大教堂方向走了过来。他把人造人拽进了小巷。

“我们必须弄点儿钱了。”他小声说,用手指了指正在接近的人影,“他有钱,去抢他的钱。”

“该命令不能服从。”人造人回答。

“去抢他的钱。”万达鲁重复道,“用抢的,明白了吗?我们已经山穷水尽了。”

“这和我的基本守则相悖。”人造人也重复道,“该命令不能服从。”

“该死的!”我说,“你谋杀……施暴、破坏!现在跟我说这个了?”

“禁止危害生命或财产,该命令不能服从。”

我把人造人推到身后,一下扑到陌生人面前。他很高,穿着朴素,泰然自若,自信的神情中夹杂着些许玩世不恭。他拄着一根拐杖,是一个瞎子。

“嗯?”他说,“我听到你了,什么事?”

“先生……”万达鲁犹豫地说,“我走投无路了。”

“我们都走投无路了,”陌生人回答,“相当无助。”

“先生……我需要钱。”

“你是在乞讨还是打劫?”他看不见的眼睛扫了一下万达鲁和人造人。

“哪样我都准备干。”

“唉,我们都是这样,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命。”陌生人向肩后方指了指,“我一直在圣保罗教堂那里乞讨,朋友。我想要的东西是抢不来的,你想要什么,让你觉得只要运气好就能得到手?”

“钱。”万达鲁说。

“什么钱?说说,朋友,我们谈谈心,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劫,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乞讨。我叫布伦海姆。”

“我叫……沃尔。”

“我在圣保罗教堂不是祈求见到光明,沃尔先生,我是在祈求一个数字。”

“数字?”

“是的。有理数、无理数、虚数、整数、负数、分数、正分数还有负分数。懂吗?你是不是从没听说过布伦海姆的不朽著作《二十个零》或《失量差异》?”布拉西姆苦笑道,“我在数字理论方面是个奇才,沃尔先生,我沉迷于数字的魔力,为此殚精竭虑,沉溺了五十年,如今人也老了,激情渐渐褪减。我经常在圣保罗教堂祈求灵感,亲爱的上帝,我祈祷说,如果你存在,就请赐给我一个数字吧。”

万达鲁慢慢地提起硬纸文件夹,碰了碰布伦海姆的手。“在这里。”他说,“是一个数字。一个隐藏的数字,一个秘密的数字,它是个罪恶的数字。我们能做个交易吗?布伦海姆先生,用住处换一个数字。”

“不乞讨也不打劫,嗯?”布伦海姆说,“但要做个交易,所以生活才变得如此庸俗。”他的瞎眼又扫过万达鲁和人造人,“也许上帝不是神而是个商人,跟我回家吧。”

我们在布伦海姆的顶楼共用一个房间——两张床、两个衣柜、两个脸盆、一间浴室。万达鲁再次擦肿了我的前额,然后把我打发出去找工作。人造人工作的时候,我就请教布伦海姆有关报纸上的问题,一张张地给他念。如此而已!如此而已!

万达鲁跟他讲得不能再多了,我说他是个学生,正计划写一篇关于人造人杀手的论文。他收集的这些报纸将解释这些罪行,这些布伦海姆从没听说过。这之间肯定有一种关联,一个数字、一种统计,这些能解释我精神错乱的原因,布伦海姆跟这些谜题较上了劲儿,这是数字中的探案故事,这是数字的趣味所在。

我们查阅了所有的报纸,我大声地念出,他将这些内容认真地罗列出来,然后我再把笔记念给他听。他将报纸一一罗列——类型、版面、事件、文章、拼写、主题、广告、图片、政治成见。他分析、研究并且思索。我们一起住在顶楼,那里总有点儿冷,有点儿恐怖,然后一点点接近真相,我们的恐惧也随之一起增长,我们之间的憎恶像是一根楔子扎进了一棵树,树干开裂,结果只是被永远地吸收为这块疤痕组织的一部分。我们就这样一起成长,万达鲁和人造人。向前冲刺,向前冲刺。

一天下午,布伦海姆把万达鲁叫到书房,他展示了他的研究笔记。

“我觉得我发现其中的秘密了。”他说,“但我不太理解。”

万达鲁的心脏怦怦直跳。

“它们的关联在这里。”布伦海姆继续说,“在五十份记载着犯罪人造人的报纸中,除了这些暴行,还有什么也被记录到这五十份报纸里了?”

“我不知道,布伦海姆先生。”

“这是个设问句,答案就是——天气。”

“什么?”

“天气。”布伦海姆点点头,“每场案件都是在气温高于九十华氏度时犯下的。”

“不可能。”万达鲁嚷嚷道,“天琴座阿尔法的大学很冷。”

“没有任何有关天琴座阿尔法的犯罪记录,没有这报纸。”

“没有,对,我——”万达鲁感到迷惑,突然,他大叫道,“对,你是对的,火炉房。那是很热,热!当然。上帝,对!这就是答案。黛拉丝·布拉迪的电炉……帕拉根的稻田三角洲。来吧!安好你的座椅。是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上帝,为什么?”

这时,我走进了房子,经过书房时正好看到万达鲁和布伦海姆。我进去,等待指令。

“这就是那个人造人,嗯?”布伦海姆半天后说。

“是的。”万达鲁答道,仍旧为这发现迷惑不解,“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在海滨的那一晚它拒绝袭击你,气温不够热,不足以使它违反基本守则。只有在高温的时候……高温,如此而已!”他看着人造人。一个疯狂的指令从他脑中传达给了人造人。我拒绝,禁止危害生命。万达鲁气急败坏地打着手势,然后他抓住了布伦海姆的肩膀,把他从椅子上拽倒在地。布伦海姆叫了一声。万达鲁如猛虎般扑到他身上,把他压在地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抄家伙!”我朝人造人喊。

“禁止危害生命。”

“我这是自卫,快给我抄家伙!”

他全力地压着挣扎的数学家。我立刻走向橱柜,我知道那里藏着一把左轮手枪。检查了一下,枪里装着五发子弹。我把枪递给万达鲁。我接过枪,把枪口顶在布伦海姆的脑袋上,然后扣动了扳机。他抖了一下。

厨师回来前,我们还有三小时的时间。他们洗劫房子,带走了布伦海姆的钱和珠宝,打了一包的衣服。我们带走了布伦海姆的笔记,销毁了报纸,然后逃走,小心地锁上了身后的门。在布伦海姆的书房里,我们留下了一堆皱报纸,在上面点了一支半英寸的蜡烛,把周围的地毯用煤油浸湿。不,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人造人拒绝服从命令,我是禁止危害生命或财产的。

如此而已!

他们坐地铁来到了莱斯特广场,然后转乘火车,最后来到了大英博物馆。他们在那里下了车,来到离罗素广场不远的一座乔治亚式的小房子。窗上的招牌上写着“南·韦伯,心理测量咨询”。万达鲁在几个星期前就记下了这个地址,他们走进房子。人造人拿着行李在大厅里等着,万达鲁进入了南·韦伯的办公室。

她是个高个子女人,灰色短发,有着英国人的好肤色和难看的腿,五官粗糙,感觉敏锐。她朝万达鲁点点头,写完一封信,封好,然后抬起头。

“我的名字是……”我说道,“万德比尔特。詹姆斯·万德比尔特。”

“嗯。”

“我是伦敦大学的交换生。”

“嗯。”

“我正在研究人造人杀手,觉得有一些非常有趣的发现。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的收费是多少?”

“你在这所大学的哪个学院?”

“干什么?”

“我们对学生是有优惠的。”

“梅顿学院。”

“那就请付两英镑吧。”

万达鲁把两英镑放在桌子上,又把布伦海姆的笔记放到旁边。“人造人犯罪和天气之间有一种关联。”他说,“你可以看看,每次作案都是在气温高于九十华氏度时犯下的。这在心理测量上有什么解释吗?”

南·韦伯点了点头,研究了一会儿笔记,然后把这摞纸放下,说:“是联觉,很明显。”

“什么?”

“联觉。”她重复道,“万德比尔特先生,当一种感觉刺激到另一种感官,从而引发另一种形态的感觉时,我们就称之为联觉。举个例子:一种声音的刺激可以同时引起对某种特定颜色的感觉,或者颜色同时引发味觉,或者光同时引发听觉。味觉、嗅觉、痛感、压力、气温等等这些感觉可能会被混淆,从而产生短暂的错位。明白了吗?”

“我想是的。”

“你的研究可能揭示了一个事实:人造人很有可能在气温高于九十度时产生联觉反应。最有可能是内分泌受到影响,或许是温度和人造人的代用肾上腺有所关联。高温会引起的反应有恐惧、愤怒、兴奋和暴力的肌体活动……这些都受肾上腺影响。”

“我明白了,那如果让人造人待在在寒冷的气候里……”

“那就不会产生刺激和反应了,也就不会有犯罪行为了,当然。”

“明白了。什么是精神投射?”

“你指的是什么?”

“在人造人和它的主人之间是否存在着投射的危险?”

“有意思,所谓投射就是将一个原属于自己的想法或念头投射给他人的过程。比如说,一个妄想症患者会把他自己内心的矛盾和困扰投射给别人,以使这些感觉具象化。他会直接或间接地指责别人,认为他们正患有困扰自己的病症。”

“那投射的危害呢?”

“危害是受害者会相信这种暗示。假如你和一个精神病生活在一起,他把他的病症投射到你身上,你就有危险了,你会陷入他的精神病态中,结果真的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毫无疑问,这就是在你身上发生的,万达鲁先生。”

万达鲁跳了起来。

“你是个蠢货。”南·韦伯直言道。她摇了摇笔记,“这不是交换生的字迹,这是著名的布伦海姆特有的草稿,英国所有的学者都知道他的盲写稿。伦敦大学里没有梅顿学院。错得真是太离谱了,梅顿是牛津大学的。还有你,万达鲁先生,很显然是被你错乱的人造人传染了……通过投射,如果你愿意……我在犹豫是打电话给伦敦警察局呢还是给刑事精神病院。”

我掏出枪射中了她。

如此而已!

“心宿二、五车二、南十字四、双子九、半人马参宿七,”万达鲁说,“它们都很冷,冷得像巫婆的亲吻。平均气温是四十华氏度,从没超过七十华氏度。我们又有事做了,注意弯道。”

多功能人造人用灵巧的双手转动方向盘,汽车轻快地经过弯道,向北方疾驰,芦苇地绵延几里,在英国寒冷的天空下已变得枯黄。太阳落山,前方,一群鸨鸟拍翅而起,笨拙地向东飞去。群鸟上空,一架直升机正调向返回温暖的家乡。

“我们不会再有温暖了,”我说,“也不会有高温,只有在寒冷的地方我们才安全。我们要先在苏格兰躲几天,赚点小钱,再去挪威,赚一笔然后出航。我们会在北河三定居,然后我们就安全了,我们渡过难关了,我们能重新开始生活。”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哔鸣,然后是刺耳的轰叫:“詹姆斯·万达鲁和人造人注意!詹姆斯·万达鲁和人造人注意!”

万达鲁抬头看去,那架直升机正浮在他们上空。机体内传出震耳欲聋的警告:“你们被包围了。道路已经封锁。立即停车投降。立即停车!”

我看着万达鲁等待指令。

“继续开。”万达鲁厉声说。

直升机降低了高度,“人造人注意,你在驾驶机车,立即停下。这是国家指令,高于一切私人命令!”

汽车开始减速。

“你他妈在干什么?”我吼道。

“国家指令高于一切私人命令。”人造人回答,“我必须指出这点……”

“他妈的离开方向盘!”万达鲁命令道。我揪住人造人,把他拽到一边,然后从他身上爬过,握住方向盘。这时,汽车偏离了马路,颠簸进了冰冻的泥地和干枯的芦苇里。万达鲁重新控制住了汽车,继续向西,朝着五英里外的高速公路驶去。

“我们要冲过他们该死的路障。”他嚷嚷道。汽车又颠簸了一下,直升机降得更低了,探照灯在机腹上闪着光芒。

“詹姆斯·万达鲁和人造人注意。立刻投降。这是国家指令,高于一切私人命令!”

“他不会投降。”万达鲁暴躁地吼道,“没人会投降!他不会!我也不会!”

“上帝!”我咕哝道,“我们要打败他们。我们要冲过路障,我们要克服高温,我们——”

“我必须提醒你。”我说,“基本守则要求我服从国家指令,这高于一切私人命令。我必须停车投降。”

“谁说那是国家指令了?”万达鲁说,“飞机上的那些家伙?他们得拿出证件,他们得证明他们是国家机关,然后你再投降也不迟。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骗子在骗我们?”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进衣袋,确认手枪还在。汽车打滑了,轮胎压在冰霜和芦苇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方向盘脱手,汽车撞上一座小丘,翻了个底朝天。引擎咆哮着,车轮发出尖叫。万达鲁爬出车子,把人造人也拽了出来。我们暂时脱离了直升机探照灯的观测范围。我们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芦苇地,躲进黑暗之中藏了起来……万达鲁拉着人造人,心脏怦怦直跳。

直升机在失事的汽车上空盘旋,探照灯扫射着,扩音器震耳发聩。我们离开了高速公路,追击部队开始聚集,随着直升机上发出的无线指令,灯光在后面紧追不舍。万达鲁和人造人深入到了芦苇地里,朝着对面的公路一路小跑。现在是深夜,天空黑压压的看不到一颗星星。气温不断下降,晚风从东南方向吹来,寒冷刺骨。

感觉到后方传出一股震荡,万达鲁喘着粗气转过头。汽车的油箱爆炸了,一束火焰蹿上天空,像是火红的喷泉。火焰降下,引燃了一片芦苇。风一吹,远处的那片火焰铸成了一道火墙,足有十英尺高。火墙追逐着我们,在后方凶猛地爆裂,上方卷起一股浓烟,滚滚袭来。后面,万达鲁识别出了人影,一大群人正搜索着芦苇地。

“天啊!”我哭喊着拼命寻找安全的地方。他拉着我奔跑,直到他们的双脚踩压到一个池塘的冰面。他暴躁地践踏着冰面,沉入到刺骨的冰水里,他把人造人也拉到身边。

火墙逼近,我能听到冰面碎裂的声音,高温袭来。他清楚地看到了搜索队。万达鲁把手伸进衣袋,但是衣袋破了,枪找不到了。他哀叹着,在寒冷和恐惧中颤抖。

芦苇地中的火光刺眼。空中,直升机无奈地悬在一边,浓烟挡住了它的路线,无法再给搜索队提供援助,而他们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拨弄着芦苇。

“他们找不到我们的。”万达鲁小声说,“保持安静,这是命令,他们找不到我们。我们会打败他们,我们会克服这场大火。我们会——”

在离逃亡者不到一百英尺远的地方传来了三声清脆的枪响。呯!呯!呯!声音来自枪里的最后三发子弹,它掉在了芦苇地里,火焰引爆了弹壳。搜索队转向枪响的方向,对着我们走了过来。万达鲁歇斯底里地咒骂着,潜到更深的水里以躲避灼人的火焰。人造人开始抽搐。

火墙向他们压来。万达鲁深吸了一口气,在火焰烧过去之前,他准备一直潜在水中。人造人战栗着,突然开始大叫。

“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它喊道,“向前冲刺!向前冲刺!”

“你这该死的!”我大吼,试着把人造人按到水里。

“你这该死的!”我咒骂道,一拳打在万达鲁的脸上。

人造人和万达鲁扭打在一起,万达鲁放倒了它,它在泥水地里挣扎着爬起身。我还想进一步回击,但是窜动的火焰已经扑向了它。它在火墙前跳起了舞,扭着古怪的步伐。它交错着双腿,挥舞着胳膊,十指扭着各自的节奏。在高温的拥抱下,它尖叫着,唱着歌,跳着蹩脚的舞蹈,在耀眼的火光的映衬下,像是一个泥泞不堪的妖怪。

搜索员呼喊着,他们开枪了。人造人转了两圈,然后继续跳着糟糕的舞蹈,火焰触手可及。一阵狂风袭来,火焰在它跃动的身影周围翻卷,眨眼间将它吞没。火焰横扫而去,留下一团黏稠的人造肉体,流淌着永不凝固的猩红鲜血。

温度到达惊人的1200华氏度。

万达鲁没有死,我逃了出去。他们只顾着看人造人跳着死亡之舞,让他溜走了。但这几天,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精神投射,旺达警告过我。投射,南·韦伯告诉过他。如果你和一个疯机器待得太久,我也会发疯的。如此而已!

但我们知道真相,我们知道他们都错了。事实正好相反,是人类在感染着机器……任何机器……所有机器。万达鲁和他新买的机器人知道,因为这台新机器人也开始扭起来了。如此而已!

在寒冷的北河三上,机器人扭着唱着。没有高温,但我的手指依然扭动着。没有高温,但它还是带着小女孩塔丽独自出去散步。一个廉价的劳力机器人,一个伺服系统,我只买得起这个。但它扭着身体哼着歌,带着这个孩子去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天啊!万达鲁找到我时为时已晚,简直酷毙——甜心……风霜飞舞,温度是可爱的10华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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