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城里有个富翁，叫高立重。他厚利放债，专门盘剥穷人。大家都很痛恨他。

有一年，徐文长的邻居张关寿有点急用，来跟徐文长商量。徐文长手头也很拮据，没法帮助他，别的门路又无，只好陪关寿上门向高立重借债。

高立重知道徐文长一向看重穷人，不敢怠慢。他堆着笑脸对来人说：“关寿，我与你素不相识，今天就看在徐先生的面上，你要钱用，我借给你。利息可以比别人轻些。这样吧，十两银子的本钱，明年到期，还本之外，给我四两银子的利息吧！有徐先生做保，字据就不必出了。”

徐文长心里想：嘴巴倒说得好听，还说买我的面子，借十两银子，一年要收四两利息，这家伙果然黑心！不过我决不让你重利盘剥。于是跟高立重商量说：“老兄，你高抬贵手，照顾照顾关寿穷苦人吧。我看，十两银子还三两酒的利息吧！”高立重很自然地把“酒”字错听为“九”字，心想：“四两”与“三两九”，反正只差一钱银子，为数也不多，乐得做人情，就答应了。

春去秋来，眨眨眼一年就过去了。债期一到，就得还钱。张关寿照徐文长的指点，凑齐了十两银子，另外拿了个瓶子，装上三两酒，送到高立重那里，客客气气地说道：“老相公啊，年关到了，今天我来还债了！”

高立重听说是来还债的，满心欢喜，当即招呼关寿进屋。但见关寿手里还提着个酒瓶，不禁奇怪起来，问道：“关寿，你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张关寿不慌不忙递过十两银子和那只酒瓶说道：“请你称一称，这是十两银子的本钱，那是三两酒的利息。”

“啊！什么？”高立重怔住了。

张关寿见高立重面孔变了色，才慢条斯理地解释说：“去年今日，我向你借了十两银子，你说是利息四两，当时徐文长先生在场，请你高抬贵手，照顾照顾穷苦人，愿出三两酒的利息。当时你不是亲口答应了吗？”

高立重被说得哭笑不得，一时气急败坏，正想发作。但转身一想，当时也只是口头说了一声，没有“三两九”的真凭实据，又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反驳。况且，这事情有徐文长插手，也不好办。于是只好收了本钱，喃喃地说道：“关寿，好了，好了，我总算领情了。算我倒霉！这三两酒还是拿回去你自己喝吧。”

“那是不可以的。那是三对六面说定的利息，我不能白借。老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张关寿见高立重这副窘态，又好气又好笑，一边说，一边放下酒瓶就走了。

不久，这事很快传到了那些受过高立重剥削的穷人耳朵里，大家无不拍手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