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察搂住我的肩膀，领着我走出房子。我在颤抖，她多半觉得是因为晚风很凉，但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她脱掉外套，披在我肩膀上，但这远远不够。我把胳膊塞进过长的衣袖，然后把衣服裹在身上。衣服口袋里的警务用具沉甸甸的，但我不在乎。这份重量让我心安。

院子里停了三辆巡逻车，两辆一左一右夹住利兹的小轿车，一辆停在它背后。我们站在那儿，看着又一辆警车停下。这是一辆SUV，侧面印着“伦菲尔德镇警察局局长”的字样。看来镇上的酒鬼和快车手可以狂欢了，因为小镇的大部分警力肯定都集中在这儿。

又一个警察下车，走到女警察身旁。“孩子，这儿发生了什么？”

我正要回答，但女警察用手指压在我的嘴唇上。我不介意，事实上我感觉挺不错。“别问了，德怀特。这孩子被吓坏了，他需要医生。”

一个魁梧的男人从SUV上走下来，他身穿白衬衫，脖子上挂着警徽。我猜他就是局长，他刚好听见了最后那句话。“你送他去，卡罗琳，让医生看看他。确定有人死了吗？”

“楼梯底下有一具尸体。看着像个女人。我没有确认死没死，但从她头部的角度看——”

“她死了，真的死了。”我对他们说，然后哭了起来。

“去吧，卡罗琳，”局长说，“别费事去县城了，送他去医疗站。先别盘问他，等我来了再说，顺便找到他的监护人。知道他叫什么吗？”

“还没问，”卡罗琳警员说，“情况很乱。房子里的灯按不亮。”

局长弯腰看着我，两只手撑着大腿，我不禁觉得我又回到了五岁。“孩子，怎么称呼？”

这就叫别盘问他吗？我心想。“杰米·康克林，我老妈正在来的路上。她叫蒂亚·康克林，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

“嗯哼，”他转向德怀特，“灯为什么不亮？过来一路上的房子都有电。”

“不知道，局长。”

我说：“她追着我下楼梯的时候，灯忽然灭了，我猜这就是她摔下来的原因。”

我看得出他还想继续问我，但他只是命令卡罗琳警员带我走。她驾车开出院子，沿着蜿蜒的车道下山，我在裤子口袋里摸到了利兹的手机，但我不记得我把手机放进了口袋。“我能再打个电话给老妈吗？告诉她我们要去医疗站。”

“没问题。”

打电话的时候，我意识到假如卡罗琳警员发现我在用利兹的手机，那我就有可能会惹上麻烦。她也许会问我怎么知道一个死人的锁屏密码，而我不可能给她一个合理的答案。还好她什么都没问。

老妈说她叫了优步（多半要花一大笔钱，幸好经纪公司又在赢利了），正在火速赶来。她问我是不是真的一切都好。我说真的一切都好，卡罗琳警员正在送我去伦菲尔德的医疗站，但只是为了检查一下。她说在她赶到前别回答任何问题，我说我不会回答的。

“我要打电话给蒙蒂·格里沙姆，”她说，“他不从事这方面的法务工作，但他肯定认识做这一行的律师。”

“妈妈，我不需要律师，”听见我这么说，卡罗琳警员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我又没做坏事。”

“要是利兹杀了人，而你在场，那你就需要了。他们会盘问你……还有媒体……我完全不懂这些事。都怪我不好，是我把那个臭女人领进了咱们家。”然后她怒骂道：“该死的利兹！”

“刚开始她人挺好的，”这是实话，但我忽然间觉得非常疲惫，“等你到了再说吧。”

我挂断电话，问卡罗琳警员还有多久能到医疗站，她说二十分钟。我扭头向后看，隔着铁丝网观察警车的后座，突然觉得利兹肯定会坐在我背后，或者更可怕的：塞里奥特会坐在我背后。但后排座位上空无一人。

“车里只有你和我，杰米，”卡罗琳警员说，“别担心。”

“我不担心。”我说，但我确实有一件事要担心，谢天谢地我还记得，否则我和老妈就会陷入一大堆麻烦里。我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半侧过身子背对她。“我打个瞌睡。”

“随便你。”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笑意。

我确实睡了一小会儿，但我首先打开利兹的手机，把它贴在我身上，删除了她偷录的我向老妈口述《罗阿诺克的秘密》情节的录音。要是他们拿走手机，发现它不属于我，我就编个故事，或者干脆说我不记得了，那样大概更安全。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听到那段录音。

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