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青路戛然而止，但前面的土路反而更好走：压得很实，刷了柏油，路面非常平缓。路口竖着一块巨大的橙色牌子，上面写着“私家道路，非请勿入”。

“万一有人在怎么办？”我问，“你知道的，比方说保镖？”

“假如有保镖，他们只会守着尸体。但尸体运走了，看大门的人应该也走了。除了园丁和管家，这儿没有其他人。假如你在想象什么动作片场景，身穿黑西装头戴黑墨镜的歹徒手持冲锋枪保护大佬，那你还是省省吧。只有门卫一个人有武器，就算泰迪凑巧还在，他也认识我。”

“马斯登先生的妻子呢？”

“她五年前走了，”利兹打了个响指，“随风而逝。嗖的一下就没了。”

我们又拐过一个弯，前方耸立着一座长满枞树的山峰，它遮住了西方的半边天空。阳光从山谷的谷口照进来，但很快就会被山峰挡住了。我们前方有一扇用铁桩筑成的大门，门关着，门口一侧有内线电话和密码键盘。铁门里面有个小房子，门卫应该就住在那里。

利兹停车熄火，拔出车钥匙揣进口袋里。“坐着别动，杰米。你眨眨眼事情就结束了。”

她面颊绯红，眼睛发光，一股鲜血从她的一侧鼻孔里淌出来，她随手擦掉。她下车走向内线电话，但车窗关着，我听不见她在说什么。然后她走到靠近门卫室的地方，这次我能听见她的声音了，因为她扯开嗓门喊道：“泰迪？你在吗？是你的好朋友利兹。我想来送他一程，但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没人应声，也没人出来。利兹走到大门的另一侧，从裤子后袋里掏出一张纸，她看了看，在键盘上输入数字。大门缓缓打开。她回到车上，笑嘻嘻地说：“杰米，看来这儿全归咱俩了。”

她开进大门。车道上铺着柏油，光滑得像玻璃。前面又是一个S形转弯，利兹开过去的时候，车道两侧亮起了火炬外形的电灯，后来我发现这种灯被叫作火炬，也可能我记错了，这个词指的是老电影《弗兰肯斯坦》里暴民冲进城堡时手里挥舞的真正的火炬。

“很漂亮。”我说。

“是啊，杰米，但你还没看见他的房子呢！”

马斯登的房子出现在了S形转弯的另一头。它就像你在电影里见到的好莱坞山庄大宅：从悬崖上探出头来，面对我们的这一侧全是玻璃。我想象着马斯登每天早晨喝着咖啡看日出的画面，我打赌他能一直看到波基普西，甚至更远。不过话说回来……波基普西的景色好像不值得为此杀人。

“他的房子建造在海洛因之上，”利兹语气恶毒，“没一块砖头是干净的，车库里的奔驰和保时捷也一样。就是毒品害得我丢了工作。”

我想说你又不是没得选，每次我搞砸了事情，老妈就会这么说，但我没敢开口。她激动得就像锤神的炸弹，我可不想引爆她。

再拐过一个弯就是屋前的水泥院子了。利兹拐过这个弯，我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双门车库前，马斯登的高级轿车就停在里面（他们显然没有用保时捷送唐尼大胖去停尸房）。这个人很瘦，不可能是马斯登。我张开嘴，正想说那肯定是门卫泰迪，但我随即看见他没有嘴。

“保时捷还在里面吗？”我问，希望我的声音多少还算正常，我指着车库和站在车库前的男人。

她望了过去。“在，不过要是你想开出去转一圈，或者只是看上一眼，那你可就会失望了。咱们要集中精神办正事。”

她没有看见他，只有我看见了他。他的嘴巴变成了一个红色的血窟窿，从这一点看，他恐怕不是自然死亡的。

我前面说过了，这是个恐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