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长时间没再见到利兹·达顿——至少一年，甚至更久。刚开始我挺想念她，但这种想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每当这种情绪出现，我就提醒自己，她背叛了老妈，而且情节严重。我一直在等老妈再交往一个会在家里过夜的朋友，但她没有，再也没有过。有一次我去问她，她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和我过得很好，这一点才最重要。”

我们确实过得很好。感谢雷吉斯·托马斯——在《纽约时报》畅销榜上待了二十七个星期——和另外几位新客户（其中之一是芭芭拉·米恩斯发掘的，当时她已经是全职员工了，2017年老妈更是把她的名字也贴在了大门上），经纪公司重新站稳了脚跟。哈利舅舅回到了贝永的养老院（同一所机构，换了管理层），不算好得出奇，但总比先前好。老妈不再每天一早就脾气暴躁，而且还添置了几身新衣服。“非买不可，”那年她对我说，“我减掉了葡萄酒给我加上的十五磅肥肉。”

当时我在上中学，中学生活在某些方面很糟糕，在另一些方面还凑合，但有一点好得没话说：学生运动员每天最后几个课时要是没有课，就可以去体育馆、艺术教室或音乐教室，甚至直接放学。我只是篮球少年队的成员，赛季已经结束，但我的运动员资格还在。有时候我会溜进艺术教室，因为有个名叫玛丽·奥马利的性感小妞偶尔会在那儿消磨时间。假如她没在艺术教室里画她的水彩画，我就回家去。天气好的时候，我步行回家（自己一个人，这就不消说了），天气不好的时候，我搭公共汽车。

利兹·达顿重新出现在我生活中的那一天，我都没浪费时间去看玛丽在不在，因为我刚收到了一台崭新的Xbox游戏机作为生日礼物，一心只想回家打游戏。我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背着我的书包（不再只挎在一个肩膀上了，六年级已经成了遥远的史前时代），这时我听见了利兹和我打招呼的声音。

“嘿，冠军，一向可好，宝贝？”

她靠在她的私家车上，一条腿的脚踝搭着另一条腿的脚踝。她穿牛仔裤和低胸衬衫，衬衫外面不是风雪衣，而是运动上衣，但胸口依然有纽约警察局的标记。她像以前一样拉开衣服给我看枪套，但这次枪套里不是空的。

“你好，利兹。”我小声说道。我低头看着自己的鞋，拐个直角走上了街道。

“等一等，我有话要和你说。”

我停下了，但没有转身看她，就好像她是美杜莎，只要看一眼她脑袋上的蛇发，我就会变成石像。“我不能和你说话。老妈会生气的。”

“她不需要知道。转过来，杰米，求你了。只能看见你的后背，我觉得好伤心。”

她听上去似乎真的很难过，于是我也难过了起来。我转过身。她的运动上衣已经合上，但我还是能看见手枪鼓鼓囊囊的轮廓。

“我希望你能陪我兜兜风。”

“这可不太好。”我说。我在想一个名叫拉莫娜·沙因贝格的女孩。学年刚开始的时候，她和我一起上过几节课，但有一天她忽然消失了。我的朋友斯科特·阿布拉莫维茨说，她父亲在打监护权官司期间劫走了她，带着她去了一个无法引渡回美国的地方。斯科特说他希望那儿至少满街棕榈树。

“我需要借助你的能力，冠军，”她说，“真的需要。”

我没有回答，但她肯定看得出我在天人交战，因为她对我展露了笑容——能点亮她那双灰眼睛的那种亲切笑容，那天她的笑容一点也不像雨夹雪。“也许到头来会一无所获，但我想试一试。我需要你试试看。”

“试试看什么？”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向我伸出一只手。“雷吉斯·托马斯去世那天，我帮了你老妈。现在你就不肯帮我一把吗？”

严格来说，那天帮了老妈的人是我，利兹只是载着我们沿史布兰溪公园大道开了趟飞车，但路上她停车给我买了皇堡，而老妈只想尽快赶到目的地。另外，我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她还给了我半杯可乐。于是我上车了。我并不心甘情愿，但我还是上车了。成年人拥有他们的力量，尤其是在恳求你的时候，而这正是利兹对我做的事情。

我问利兹要去哪儿，她说第一站是中央公园，在这之后也许还要去其他几个地方。我说假如我五点前不回家，老妈肯定会担心的。利兹说她会尽可能在五点前送我回家，但现在的事情非常重要。

她告诉了我究竟是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