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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灵》第五部 生死攸关
48.杰克

他坐在糕点室的地板上,两腿岔开,中间有一盒薄脆饼干,眼睛盯着门。他一块接一块地嚼着饼干,没有品尝其中的味道,只是嚼着、吞着,因为他必须吃点东西。他从这里出去后,他需要力气,全部的力气。

此时此刻,他想他有生以来还从未感到过如此地悲惨,他的整个身心简直就是痛苦的写照。头疼得十分厉害,是那种要命的酒后头痛。伴随症状也出现了:臭得像大粪耙似的嘴巴里仿佛塞满了东西;耳鸣;心脏咚咚咚地像手鼓在敲。另外,两只肩膀由于撞门时用力过猛,现在痛得直钻心;嗓子火辣辣的,好像被揭去了一层皮似的;右手也被弹簧锁把手割破了。

从这里出去后,他要好好出出气。

他一块接一块地大嚼饼干,拒绝向可怜的胃屈服——这东西想把什么都一股脑儿呕出来。他想起了口袋里的镇痛药,决定等胃稍稍平静下来再说。要是吃下去就吐,那还有什么意义呢?凡事都得动脑筋,名闻遐迩的杰克- 托兰斯大脑。你难道不是那个曾经打算凭脑子吃饭的小伙子吗?杰克-托兰斯,畅销作家。杰克-托兰斯,备受欢迎的剧作家,“纽约评论家奖”得主。杰克-托兰斯,文豪,众望所归的思想家,70岁因力作《回想20世纪》荣获普利策奖。所有这些劳什子归根结底就是凭脑子吃饭。

凭脑子吃饭就是什么时候都知道黄蜂在哪里。

他又往嘴巴里塞了块饼干,很响地嚼起来。

他想,问题的根源在于他们对他缺乏信任。他们不相信他知道对他们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以及如何得到它。他妻子试图篡夺他的权力,起初还算光明正大,后来却使用了卑鄙的手段。起初她通过小小暗示和哭哭啼啼表示反对,但这些都被他言之有理的论点推翻了,然后她便挑拨起儿子跟他作对,她还企图用酒瓶砸死他,然后又把他反锁起来了,那么多地方,她却偏偏选中了这该死的糕点室。

但是,他体内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搔扰着他。

(对了,酒是从哪里来的?这难道不正是中心问题吗?你知道自己喝酒会出什么事,你是从苦涩的经验中得知的。你一喝酒就丧失理智。) 他把饼干盒扔到这个小房间的另一边。饼干盒撞在摆满罐头食品的架子上,然后掉在了地板上。他看着那只盒子,用手揩了揩嘴唇,然后又看了看手表,快到6点半了。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好几个小时。他老婆把他锁在了这里,他一直在这里糟踏时间。

他同情起他父亲来。

杰克现在认识到,他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到底一开始是什么驱使父亲去喝酒的。确实……当你追根溯源到他过去的学生喜欢称为“本质”的东西的时候……难道那不正是那个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吗?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总是不声不响地在家里四处转悠,脸上带着受尽委屈的表情?她是父亲脚脖子上的锁链和铁球?不,不是铁球和锁链。她从来没有像温迪对他这样把他父亲囚禁起来。父亲的情形一定更像弗兰克-诺里斯的那部伟大的小说的结尾处牙医麦克蒂格的命运:在荒野里与一具死尸铐在一起。是的,这样说更好些。在心理上和精神上已经死去的母亲通过婚姻与他父亲铐在一起。但是,拖着她日益腐烂的尸体苦苦度日的同时,父亲仍然努力尽到了职责。他尽其所能把四个孩子培养成明辨是非、懂规矩守纪律的人,最重要的是,他们尊重自己的父亲。

不过,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们全部,包括杰克自己。现在,轮到他还账了,自己的儿子原来也是个不知感恩的不肖子。但是还有希望,无论 如何,他必须出去。他要惩罚他们俩,狠狠地惩罚。他要给丹尼树一个榜样,这样那一天才会到来——丹尼比他本人更知道何为上策的那一天。

他记起了他父亲在桌边用手杖打他母亲的那个周日晚餐……他和其他人被吓成了什么样子。现在他终于看出那是多么地必要,他父亲是如何在装醉,他父亲是何等地高明,他洞察到了最细微的不敬的迹象。

杰克爬过去捡饼干,然后又开始吃起来,坐在门边——温迪竟如此无情无义地把它闩上了。他不知道父亲究竟发现了什么,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花招觉察到母亲的错误的。她捂着嘴在嘲笑他吗?她对他伸出了舌头?用指头做了下流动作?或者仅仅是傲慢无礼地看着他,以为他醉得任人不屑一顾了?不管是什么,他发现了她的毛病,并狠狠地惩罚了她。而如今,20年过后,他终于能欣赏他父亲的睿智了。

当然,你可以说父亲很愚蠢,他竟跟这样一个女人结了婚,竟把自己跟这具尸体铐在了一起……而且是一具无礼的尸体。但是,年轻人草草结婚事后后悔的情况屡见不鲜,也许父亲的父亲就跟这类女人结了婚,结果杰克的父亲下意识地也和这类女人结了婚,杰克也如法仿效了。仅有一点不同之处:他自己的女人,不是满足于扮演毁掉丈夫的一个前程再掣肘另一个的消极角色,而是选择了恶毒的积极行动,摧毁他的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成为一名远望饭店职员,也许……平步青云,并且有朝一日登上经理宝座。她拒绝把丹尼交给他,而丹尼却是他的入场券。当然,这有点愚蠢——他们能要去父亲为什么还要儿子?——但是,雇主通常都有些愚蠢的想法。交出丹尼是他们订立的条件。

他现在明白了,他跟她讲不清道理。在科罗拉多休息厅他曾试图跟她理论,可让他伤心的是,她不但不听,还用酒瓶打伤了他的脑袋。但是,会有第二次的,很快。他会出去的。

突然,他屏住了呼吸,伸直了头。什么地方的钢琴弹起了低音爵士乐。人们跟着笑,跟着鼓掌。这声音隔着厚重的木门显得有些沉闷,但还能听见。歌曲是《今宵狂欢在故城》。

他的手无助地握成了拳头。他必须克制自己,不再用拳头砸门。晚会又开始了,美酒恣意流淌着。在某个地方,那姑娘在跟另外一个男人跳舞,她穿着白色的丝质连衣裙,让人禁不住要想入非非。

“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他嚎叫着。“两个该死的,代价!你们必须挨揍,我发誓!你们——”

“我来了,我来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外说。“不必叫喊,老伙计。我听得一清二楚。”

杰克摇晃着站了起来。

“格雷迪?是你吗?”

“是的,先生,确实是我。你好像被反锁上了。”

“放我出去,格雷迪。赶快。”

“我看你好像没能料理好我们讨论的那件事,先生。惩罚你妻子和儿子。” “就是他们把我锁起来了。拉开门闩,看在上帝份上!” “你让他们锁起来了?”格雷迪故意大惊小怪地说。“噢,天哪。被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男孩锁起来了?一开始就没显示出是块高级管理人材的料,是吗?”

杰克右太阳穴的血脉搏动起来。“放我出去,格雷迪。我会收拾他们的。” “真的?我怀疑。”格雷迪故意装得十分遗憾地说。“我痛心地说,我表示怀疑。我——还有其他人——开始认为你没有诚意,先生。你没有这个……这个胆量。”

“我有!”杰克高喊道。.我有,我发誓!.

“你会把儿子带来?”

“是的!是的!”

“你妻子会坚决反对的,托兰斯先生。而且她似乎比……比我们想像的要强大,更有能量一些。看来她显然胜你一筹。”

格雷迪吃吃笑了一下。

“也许,托兰斯先生,我们早就该提防着她。”

“我会把他带来的,我发誓,”杰克说。他的脸靠在门上,流着汗。“她不会反对,我发誓她不会。她没有能力反对。”

“我担心,你只有把她杀了。”格雷迪冷冷地说。

“如果非那样做不可,我会的。请放我出去。”

“此话当真,先生?”格雷迪坚持道。

“我许诺,我保证,我发誓,你想要什么都行。如果你——” 啪嗒,门闩拉开了,门开了一道小缝。杰克屏住了呼吸。一时间,他感到死神就在门外。

这种感觉过去了。

他小声说:“谢谢你,格雷迪。我发誓,你不会后悔的,我发誓你不会。” 没人回答。他意识到,除了屋外寒风的呼啸声外,所有的声音都消遁了。

他推开糕点室的门,合页轻轻地响了一声。

厨房里没有人,格雷迪走了。所有的东西在荧光灯冷冷的白光下都显得凝滞、僵死。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张大砧板上,那曾是他们一家三口吃饭的地方。

砧板上放着一杯马提尼酒,1/5杯杜松子酒,一塑料碟橄榄。

斜靠在砧板上的是从工具棚里取来的一柄木槌。

他久久地注视着那把木槌。

这时,一个声音,比格雷迪的声音浑厚得多、强有力得多,从某个地方,从四面八方……从他体内,传了出来。

(信守诺言,托兰斯先生。)

“我会的,”他说。他在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低三下四,但他无法控制。“我会的。”

他来到砧板旁边,抓住了槌柄。

他举起木槌。

猛地一挥。

木槌带着飕飕声恶狠狠地划破了空气。

杰克-托兰斯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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