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日子太长了。

下午3点钟，他们坐在他们套间的大床上。丹尼手里转动着那个紫色的大众车模型，车里的怪物一遍又一遍地伸出车顶。

他们穿过门厅时，一路都听见杰克击打门的声音，他像一个失势的国王似的吼叫着，声音嘶哑、愤怒，扬言要对他们严加惩处，倾泄着污言秽语，并担保他们俩会后悔一辈子的，因为他们背叛了这些年来为他们累死累活的他。

丹尼原以为他们到楼上就听不见了，但那些愤怒的声音通过送菜升降井清清楚楚地传了上来。妈妈的脸色蜡黄，颈子上留下了褐色的伤痕，非常可怕，那是爸爸……

他翻来覆去地转动着汽车模型，这是爸爸因为他学完了阅读课程奖给他的。

（……那是爸爸抱她抱得太紧留下的。）

妈妈在那台小录音机上放音乐，声音嘈杂，充满了喇叭声和笛子声。她倦怠地对他笑了笑。他想对她笑笑，但失败了。即使调高录音机音量，他想，他还是能听到爸爸的尖叫声和砸门声，就像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一头动物。要是爸爸想上洗手间怎么办呢？

丹尼哭了起来。

温迪立即调低了录音机音量，把他抱在怀里摇起来。

“丹尼，亲爱的，会好起来的，会的。如果哈洛伦先生没有收到你的信号，另外的人会的。可是，在暴风雪停下来之前，没有人能上这儿来。哈洛伦先生或别的人。但是，雪一停，一切又会好起来的，我们将离开这里。你知道明年春天我们要做什么吗？我们三个？”

丹尼在妈妈的乳房上摇了摇头。他不知道，看来春天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要去钓鱼。租一只船，去钓鱼，就像我们去年在查特顿湖那样。你、我和爸爸。也许你会为我们的晚餐钓一条鲈鱼，也许我们一条鱼也钓不到，但我们肯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我爱你，妈妈。”他说，紧紧抱着她。

“丹尼，我也爱你。”

外面，风在呼啸，在呜咽。

大约4点半，白昼开始逝去的时候，尖叫声停止了。

母子俩打着瞌睡，但睡得很不安稳。温迪仍然搂着丹尼，她没醒，可是丹尼醒了。寂静更加可怕，比尖叫声和砸门声更显不祥。爸爸睡着了？还是死了？还是别的怎么样了？

（他出来了吗？）

1分钟后，寂静被打破了。嘎嘎，一阵刺耳的金属挤压声响起来，接着传来了沉重的滚动声，然后是机械的嗡嗡声。温迪惊叫一声，醒了过来。

电梯又动起来了。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瞪大眼睛听着。电梯从一层楼升到另一层楼，门格栅嘎嘎地合上了，黄铜门砰地打开了。笑声，带着醉意的叫嚷声，间或也有几声尖叫，还有破裂声。

远望饭店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