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T. 的宠物理论|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正在加载下一篇,请稍等...
《世事无常》
L.T. 的宠物理论

我想,如果要在这个集子里选出一篇我最喜欢的,那就是《L.T.》。我记得这个故事缘起于一个名为“亲爱的艾比”的专栏,艾比在专栏中表示,宠物是送给一个人最糟糕的礼物。首先,它假定宠物和接受者合得来,假定每天喂动物两次并清理粪便(包括室内和室外)正是你一直渴望做的事情。我记得,她把送宠物称作“傲慢的行径”。我想这有点言过其实了。我妻子在我四十岁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只狗,马洛——十四岁,只有一只眼睛,柯基犬——从那以后就一直是这个家庭的光荣成员。在其中的五年里,我们还养了一只相当疯狂的暹罗猫,名叫珀尔。正是在观看马洛和珀尔的互动时——它们都带着一种谨慎的尊重——我第一次想到了一个故事:婚姻中的宠物不会在其名义上的主人身上留下印记,而是在另一个人身上留下印记。创作这个故事的过程非常愉快,所以,每当我被叫去大声朗读一个故事的时候,我都会选择这个故事,当然得假设我有五十分钟的阅读时间。它让人发笑,我喜欢这样。我更喜欢的是故事结尾出人意料的基调上的反转,从幽默到悲伤和惊骇。当它来临时,读者已放弃抵挡,故事的情感回报就更高了一些。对我来说,情感上的回报就是一切。当你读到一篇文章时,我想让你大笑或哭泣……或者既大笑又哭泣。换句话说,我想要你的心。如果想学习什么东西,那你得去学校。

———

我的朋友L.T.几乎从不谈论他的妻子是如何失踪的,或者说是如何死的(很可能是死了)——斧头人的另一个受害者——但他喜欢讲述她是如何抛弃他的。他只是眼珠一转,好像在说:“她骗了我,伙计们——是的,很好,正当!”他有时会把这个故事讲给一群人听,这些人坐在工厂后面的货运码头上,吃着午餐,他也吃着他自己做的午餐——现在家里没有露露贝尔为他做午餐了。他讲故事时,他们总是会笑,故事总是以“L.T.的宠物理论”结尾。天哪,我总是会笑。这是个有趣的故事,即使你知道结局,不过并非我们中的任何人都知道。

“跟往常一样,我四点钟就打卡下班了,”L.T.说,“然后去‘德布的窝’酒吧喝了几杯啤酒,玩了一场弹球游戏,然后回了家。事情从此不再像往常一样了。一个人早上起床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当他晚上再次躺下的时候,他的生活可能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圣经》上说:‘那日子、那时辰,没有人知道。’我相信这句话是关于死亡的,但它适用于其他的一切,伙计们。这个世上其他的一切。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提琴的弦会断。

“当我拐进车道时,我看到车库的门开着,她结婚时带来的那辆小斯巴鲁不见了,但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之处。她总是开车去某个地方——庭院大甩卖什么的——并且让那该死的车库门开着。我会告诉她:‘露露,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最终会有人利用这一点的,进来拿走一把耙子或一袋泥炭苔,甚至是电动割草机。见鬼,即使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基督复临安息日会信徒,如果你对他施加足够的诱惑,他也会偷东西的,而这是最不应该去诱惑的人,因为他们比我们这些人的感受都更深。’无论如何,她总是说:‘我会改的,L.T.,不管怎样,至少会努力去改,我真的会的,亲爱的。’她确实改了,只是像任何一个普通的罪人一样,会时不时地退步。

“我把车停在车库的一侧,这样她回来之后就能把车开进来,但我关上了车库的门,然后从厨房进了屋。我查看了邮箱,里面是空的,邮件放在厨房台面上,所以她肯定是十一点以后走的,因为他最早要到十一点才来。我是说邮递员。

“露西就在门口,像个暹罗猫那样叫个不停——我喜欢这种叫声,觉得挺可爱的,但露露一直讨厌这种叫声,也许是因为它听起来像婴儿的哭声,而她不想和婴儿有任何瓜葛。‘我要一只猴子做什么?’她会说。

“露西在门口也没什么不寻常的。那只猫喜欢我的屁股,现在还是。现在它两岁了。我们婚姻的最后一年的年初拿到了它,差不多那个时间吧。难以相信露露已经离开一年了,而我们在一起也不过三年时间。但露露贝尔是那种能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她身上有种我所谓的明星气质。你们知道她老让我想起谁吗?露西尔·鲍尔。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我给那只猫取名露西的原因吧,尽管我不记得当时是怎么想的了。这可能就是你们所说的潜意识联想。她走进一个房间——我是说露露贝尔,不是那只猫——然后用某种方式把它照亮。像这样的人,当他们离开时,你很难相信,而你会一直期待他们回来。

“与此同时,那只猫。它一开始叫露西,但露露贝尔讨厌它的举止,就开始叫它‘去你的露西’,然后就沿用下来了。露西不是疯子,她只是想被人爱。比我一生中任何一只宠物都渴望被爱,而我真有过不少。

“不管怎样,我回到家里,抱起猫,抚摸了它一会儿,它爬到我的肩膀上,坐在那里,咕噜咕噜,说着暹罗猫语。我查看了台面上的信件,把账单放在篮子里,然后走到冰箱边给露西拿点吃的。我总是在里面放一罐开了的猫粮,上面盖一块锡纸,以免露西听到开罐器的声音,兴奋得把爪子戳进我的肩膀。你们知道,猫很聪明,比狗聪明多了,它们在其他方面也多有不同。也许世界上最大的分歧不存在于男人和女人之间,而存在于喜欢猫的人和喜欢狗的人之间。你们这些猪肉包装工有没有想过这个?

“露露抱怨冰箱里有一罐打开的猫粮,即使上面盖了一块锡纸,说这让里面的每样东西都有一股金枪鱼味,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在大多数事情上,我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做的,但猫粮的问题是少数几个我真正维护自己的权利的领域之一。不管怎样,这和猫粮没有任何关系。这和猫有关。她只是不喜欢露西,仅此而已。露西是她的猫,但她不喜欢它。

“不管怎样,我走到冰箱前,看到上面有一张字条,用一块蔬菜磁铁固定着,是露露贝尔留的。就我的记忆所及,字条上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L.T.——我要离开你了,甜心。除非你早点回家,否则等你收到这张条子时,我早就走了。我认为你不会早回家,我们结婚以来你从来没有早回过家,但至少我知道你一进门就会看到这个,因为你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不是过来看我,对我说,嘿,亲爱的,我回来了,给我一个吻,而是到冰箱那里拿令人讨厌的猫粮去喂去你的露西。所以至少我知道你不会直接上楼,震惊地看到我的猫王最后的晚餐照片不见了,我一半的衣柜是空的,以为我们家来了个喜欢女士裙子(不像有些人,只喜欢裙子下面的东西)的贼。’

“‘亲爱的,有时我会生你的气,但我还是觉得你温柔、善良、友好,不管我们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小枫树和糖布丁。只是我觉得自己从来都不适合做罐头猪肉包装工的妻子。我并非出于自负。我为这个决定苦苦挣扎,夜复一夜地睡不着,上周甚至拨打了心理热线(听着你的呼噜声,天哪,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但你是不是天生就会打呼噜),我得到的信息是破碎的勺子可能成为一把叉子。起初我不明白,但我没有放弃。我不如有些人聪明(或者不像某些人自认为聪明),但我一直在努力。我母亲过去常说,慢工出细活,我就像中餐馆里的胡椒磨一样,不停地琢磨,直到深夜,而你却在打呼噜,毫无疑问,做梦还想着多少猪鼻子能磨出一个猪肉罐头。我忽然想,说一把坏勺子可以变成一把叉子是一件很美的事情,因为叉子齿。那些齿也许必须分开,就像你我现在必须分开一样,但它们仍然有相同的柄。我们也一样。我们都是人,L.T.,彼此相爱,互相尊重。看看我们为弗兰克和去他的露西吵了那么多架,但我们基本上还是相处得很好。然而,现在是时候了,让我沿着与你不同的道路去寻找我的出路,用一种不同的眼光来审视严峻的人生考验。而且,我也想念我的母亲了。’

(我不确定这些东西是不是都写在L.T.在冰箱上发现的字条上,我必须承认,这似乎不太可能,但听他讲故事的人这个时候都乐不可支了——至少在装货码头是这样——而且口气听上去确实像露露贝尔,这点我可以证实。)

“‘请不要来找我,L.T.,虽然我会去母亲家,而你知道电话号码,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给我打电话,而是等我给你打。我会的。但与此同时,我要好好思考一番,虽然我已经能平静地看待它,却还没有走出迷雾。我想我最终会向你提出离婚的,我认为这样告诉你才公平。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给人虚幻希望的人,我认为说实话,把魔鬼熏出来更好。请记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而不是敌意和怨恨。请记住别人对我说过而我现在又对你说的话:断匙可能是伪装的叉子。我所有的爱,露露贝尔·西姆斯。’”

到这儿,L.T.会停顿一下,让他们明白她用回了娘家姓,接着用L.T.德威特的专有方式转了几转。然后他会告诉他们字条上的附言。

“‘我把弗兰克带走了,把去你的露西留给你。我想这可能正合你心意。爱你,露露。’”

如果说德威特一家是一把叉子,那么去他的露西和弗兰克就是叉子的另外两个齿。如果不是叉子(就我个人而言,我一直觉得婚姻更像一把刀——危险的刀,有两个锋利的刀刃),去他的露西和弗兰克仍然可以说集合了L.T.和露露贝尔婚姻中出现的所有问题。因为,想想看,虽然露露贝尔给L.T.买了弗兰克(第一个结婚纪念日时),L.T.为露露贝尔买来了露西(第二个结婚纪念日时)——很快就变成了去他的露西——当露露走出这段婚姻时,他们却得到了另一只宠物。

“她给我买那只狗,是因为我喜欢《欢乐一家亲》里的狗,”L.T.会说,“那种狗是小猎犬,但我现在不记得他们叫它什么了。叫杰克什么。杰克斯普拉特?杰克鲁滨逊?杰克便便吗?你知道那种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的感觉吗?”

有人会告诉他《欢乐一家亲》里的那只狗是一只杰克罗素犬,L.T.会坚定地点点头。

“没错!”他大喊道,“对!完全正确!弗兰克就是……嗯……一只杰克罗素犬。但你想知道冷酷无情的真相吗?一个小时后,我又会忘记这一点——它会在我的脑海里,但就像躲在石头后面一样。一个小时后,我会问自己,‘那个家伙说弗兰克是什么?杰克手柄犬?杰克兔兔犬?很接近,我知道很接近……’诸如此类的。为什么?我想是因为我太讨厌那个小浑蛋了,那只乱叫的蠢狗,那个覆盖着毛皮的拉屎机,我一看到它就厌从心生。就是这样。它不在了,我很高兴。你们知道吗?弗兰克对我也有同感。这叫一见‘终’情。

“你知道有些男人会如何训练他们的狗给他们送拖鞋吗?弗兰克非但不肯给我拿拖鞋,还往里面呕吐。是的,第一次的时候,我直接把右脚伸了进去,就像把脚伸进埋了特别大的肿块的温暖的木薯粉里一样。虽然我没看见,但我推测它一直在卧室门外等着,直到看见我过来——他妈的埋伏在卧室门外——然后进去,往我右脚拖鞋里呕吐,然后躲在床底下看好戏。我是根据它仍然温热来推断的。该死的狗。去他妈的人类最好的朋友。那之后我想把它送去收容所、抽出皮带什么的,但是露露大发脾气。你会以为她是看到了我正在给狗灌洗肠液。

“‘如果你带弗兰克去收容所,不如也把我送去,’她说着哭了起来,‘这就是你对它的看法,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亲爱的,我们对你来说就是想摆脱的麻烦。这就是冷酷无情的事实。’我是说,哦,我的痔疮。

“‘它吐到了我的拖鞋里。’我说。

“‘这只狗吐他鞋里了,所以要把狗头砍了。’她说,‘哦,我的甜心,要是你能听见自己说的话就好了!’

“‘嘿,’我说,‘你试试光脚伸进一只满是狗呕吐物的拖鞋里,看看感受如何。’你知道的,到那时你已经气疯了。

“只是生露露的气没什么好处。大多数时候,如果你有一张K,她就会有一张A。如果你有A,她就会有一张王牌。而且,女人会他妈的升级。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我不高兴,她就生气。我生气,她就暴怒。如果我暴怒,她就会是他妈的一级红色预警,并射出发射井里的导弹。我说的是他妈的焦土政策。多数情况下,都得不偿失,只是几乎每次我们吵架的时候,我都会忘记这一点。

“她会说:‘哦,天哪。梅普尔布丁把脚插到呕吐物里了。’我试图插话,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呕吐物就像口水一样,里面没有这些该死的大块,但她一个字都不会让我说出来。那时,她已经开到了超车道上,精神抖擞,准备好说教了。

“‘我来告诉你吧,亲爱的,’她说,‘在你的鞋里流一点口水是件非常小的事情。你们男人真是要命。有时候试着做个女人,好吗?尝试总是当那个每晚只有床铺的一角可以躺的人,或是半夜上厕所,却因为有个男人把该死的马桶圈竖了起来,结果一屁股坐在了冷水里的人。那是深更半夜的潜泳,而马桶可能还没冲,男人们以为尿仙半夜两点会现身处理。就这样,你坐在尿里,然后突然意识到你的脚也泡在一摊‘柠檬汁’里,因为尽管男人们认为他们是神枪手迪克,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尿不到马桶里。不管是醉了还是清醒,他们都得把马桶周围该死的地板这么污染一遍才能开始干正事。我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亲爱的——一个父亲,四个兄弟,一个前夫,加上一些室友,虽然时至今日,这些都已经跟你无关了——而你要把可怜的弗兰克送到煤气厂去,就因为它凑巧在你的拖鞋里流了一点口水。

“‘我的毛皮衬里拖鞋。’我告诉她,但这只是一次小小的反驳。对于和露露在一起的生活,有一点也许还值得一夸,那就是我总是知道我什么时候被打败了。而当我输的时候,那非常具有决定性。有一件事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即使我知道这是狗故意吐在我的拖鞋里,就像它故意在我的内裤上撒尿一样,如果我去上班之前忘了把它拴住的话。她可以把胸罩和裤子扔得遍地都是——也确实如此——但是,如果我在角落里落了一双运动袜,我回到家就会发现那只该死的杰克狗给它冲了个柠檬水澡。但是,告诉她吗?她会帮我预约心理医生的。即使知道那是真的,她也会这么做。否则她就不得不认真对待我说的事,而她不想这样。你们看,她爱弗兰克,弗兰克也爱她。他们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或是洛基和阿德里安。

“我们看电视的时候,弗兰克会来到她椅子边,躺在地板上,把下巴放在她的鞋上。整晚都像这样躺在那里,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充满深情和爱意。它的屁股朝着我,所以如果它要是放屁的话,就全由我享用了。它爱她,她也爱它。为什么?天知道。我猜,对所有人来说,爱情都是一个谜,诗人除外,没有哪个头脑清醒的人能够理解他们写的有关爱情的诗篇。当然我认为在他们闻着咖啡香清醒地醒来的极少数情况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自己也不能理解。

“但露露贝尔并不是为了自己想要才送我那只狗,这件事我们得说明。我知道有些人会这么做——一个丈夫送给他的妻子一趟迈阿密旅行,因为他自己想去那里,或者妻子送给丈夫一台诺迪克跑步机,是因为她认为他应该对他的肠道采取一些措施了——但这不是那种交易。我们一开始深爱对方,我知道我深爱着她,而且我用性命担保她也深爱着我。不,她为我买那只狗是因为我非常喜欢《欢乐一家亲》里的那只狗。她想让我开心,就是这样。她不知道弗兰克会喜欢上她,或者她会喜欢上它,她也不知道这条狗会如此不喜欢我,以至于在我的拖鞋里呕吐或咬我这一侧窗帘的底部是它那天的高潮。”

L.T.看着笑嘻嘻的男人们,自己一点都没笑,他转了转眼睛,眼神里透着长久经受的痛楚和对此的了然于心,他们如期待中那样再次笑了起来。尽管我知道斧头人那件事,但我也笑了。

“我从未被人讨厌过,”他说,“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而这让我很不安。这令我非常不安。我试着和弗兰克交朋友——首先是为了我,也为了把它送给我的她——但是没有用。据我所知,它可能也会试着和我交朋友……对一只狗,谁知道呢?如果真是这样,同样没有起作用。那之后我看到过——我记得是在‘亲爱的艾比’上——宠物差不多是你能送人的最糟糕的礼物,而我表示同意。我的意思是,即使你喜欢它,它也喜欢你,也要考虑一下这种礼物意味着什么。‘比方说,亲爱的,我要送你一个美妙的礼物,它是一台机器,从一头吃东西,从另一头拉出来,它将运行差不多十五年,他妈的圣诞节快乐。’但这种事你常常事后才会想到。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我觉得我们确实尽力了,弗兰克和我。毕竟,即使我们彼此厌恶,但我们都爱着露露贝尔。即使它有时会对着我咆哮,但是当我挨着她坐在沙发上观看《墨菲布朗》或者看电影的时候,它从来没咬过我,我想,这就是其中的原因吧。不过,它确实常常逼得我发疯,胆子真他妈的大,竟敢奓着狗毛、瞪着眼朝我咆哮。

“‘听听,’我会说,‘它在冲我咆哮呢。’

“她抚摸着它的头——她从来没有那样抚摸过我,除非她喝了酒——说那就是狗在咕噜。说它只是高兴能跟我们在一起,在家里度过一个安静的夜晚。不过,我实话跟你们说,她不在的时候,我从没试过拍拍它。我有时会喂他,而且从来没有踢过它(虽然有几次很想踢,要说没想过,我就是在撒谎),但我从没试过拍拍它。我觉得它会咬我,然后我们会打起来,就像两个跟同一个漂亮女孩住在一起的男人一样,《阁楼》杂志的‘论坛’专栏称这为‘三角家庭’。我们都爱她,她也爱我们两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意识到天平在倾斜,她开始爱弗兰克比爱我多一点。也许是因为弗兰克从来不会顶嘴,也从未在她拖鞋里呕吐过,而且对弗兰克来说,该死的马桶圈从来都不是问题,因为它出去解决问题。当然,除非我把一条内裤落在了角落里或床底下。”

这时,L.T.可能会喝完他水杯中的冰咖啡,掰掰指关节,或两者都做。他这是在说,第一幕已经结束,第二幕即将开始。

“然后有一天,是周六,露露和我一起去商场。跟其他人一样逛来逛去,你知道。然后我们经过杰西潘尼百货旁边的宠物店,橱窗前围着一大群人。‘噢,我们去看看。’露露说,所以我们就走过去,一直挤到最前面。

“那是一棵假树,光秃秃的树枝,周围是假草——阿斯特罗人工草皮,还有几只小暹罗猫。一共有六只,互相追逐着,在树上爬上爬下,彼此拍打着耳朵。

“‘天哪,它们真是太可爱了!’露露说,‘哦,它们真是最可爱的小宝贝!看哪,亲爱的,你看哪!’

“‘我在看。’我说,我当时在想,我刚找到了要送给露露的结婚周年礼物,这让我如释重负。我希望给她一个非常特别的礼物,让她喜出望外,因为过去的一年我们的关系不太好。我想到了弗兰克,但我并不太担心它,漫画里猫和狗总在打斗,但在现实生活中,它们通常能和睦相处,这是我的经历告诉我的。它们通常比人相处得更好,特别是外面很冷的时候。

“长话短说,我买了其中一只,并在我们的周年纪念日送给了她。我还给它买了个天鹅绒项圈,下面塞了一张小卡片。‘你好,我是露西!’卡片上写着,‘跟我同来的是L.T.的爱!结婚两周年快乐!’

“你们大概知道我现在会告诉你们什么,不是吗?没错。事情跟浑蛋弗兰克一样,只是反过来了。起初,我对有了弗兰克高兴得不得了,起初露露对有了露西也高兴得不得了,把它抱到头上,像跟婴儿说话一样跟它说话:‘哦,小猫咪你好,哦,你这个可爱的小猫咪,它真是太可爱了。’没完没了……直到露西一声咆哮,在露露贝尔的鼻头上抓了一把,因为爪子刚好往外伸着。然后它跑开了,躲到厨房的桌子底下。露露笑了起来,仿佛这是她见过的最有趣的事,就像小猫的其他行为一样可爱,但我看得出来她很生气。

“这时弗兰克进来了。它一直在我们的房间里睡觉——在她那一侧的床脚边——但当小猫抓了她的鼻子、露露发出一声尖叫时,它就下来看看是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它立刻就看到了桌子底下的露西,然后向它走去,嗅着她待过的油地毡。

“‘阻止它们,亲爱的,阻止它们,L.T.,它们要打起来了,’露露贝尔说,‘弗兰克会杀了它的。’

“‘让它们自己待一会儿。’我说,‘看看会发生什么。’

“露西像所有猫会做的那样弓起背,但是站在原地毫不退让,看着弗兰克走近。露露迈步向前,不顾我说的话,想要介入(倾听并不是露露的强项),但是我抓住她的手腕,拦住了她。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它们自己解决。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更快。

“然后,弗兰克走到桌子边,把鼻子伸到下面,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隆隆声。‘放开我,L.T.,我得把它抱出来,’露露贝尔说,‘弗兰克正朝它咆哮呢。’

“不,不是的,我说,‘它只是在咕噜。它经常对着我咕噜,所以我知道。’

“她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都能把水煮沸,但什么都没说。在我们三年的婚姻中,我强辩到底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都事关弗兰克和去他的露西。奇怪但是真实。换作任何其他话题,露露可以围着我说个没完。但是一谈到宠物,她就仿佛刚从昏迷中恢复过来一样。这常常让她发疯。

“弗兰克把头往桌子下面伸得更往里了一些,露西在它的鼻子上拍了一把,就像它拍露露贝尔的鼻子那样——只是当它拍弗兰克时,没有露出爪子。我原想弗兰克会攻击它,但是没有,它只是呼哧着转身走开了。并不害怕,更像是在想:‘哦,好吧,就是因为这个啊。’它回到客厅里,躺在电视机前面。

“这就是它们之间仅有的对抗。它们把领地一分为二,就像露露和我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年做的那样,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卧室归弗兰克和露露,厨房归我和露西——一直到圣诞节,露露贝尔开始叫它‘去他的露西’——客厅则是中立地带。去年我们四个在那里度过了许多个晚上,去他的露西坐在我腿上,弗兰克的下巴放在露露的鞋上,我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露露贝尔看书,我看《命运之轮》或《富人和名人的生活方式》,露露贝尔总是把它叫作《富人和秃顶的生活方式》。

“猫不愿跟她有任何瓜葛,从第一天开始就是。至于弗兰克,你时不时会感觉弗兰克至少在试图与我和谐相处。它的本性最终总是占据上风,它会咬烂我的一只运动鞋或者在我的内裤上撒泡尿,但是时不时地,它仿佛真的在努力。舔我的手,或者朝我咧咧嘴。不过,通常是在我有一盘它想吃的东西的时候。

“不过,猫跟狗不一样。猫不会讨好人,即使这能给它们带来好处。猫不可能是个伪君子。如果有更多像猫一样的传教士,这个国家将再次成为一个宗教国家。如果一只猫喜欢你,你会知道。如果它不喜欢你,你也会知道。去他的露西从不喜欢露露,一点都不喜欢,它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很清楚。当我准备喂它、把吃的舀起来放进它的盘子里时,露西就会咕噜着蹭我的腿。换作露露喂它,露西就一直蹲在厨房那头,在冰箱前面,远远地看着她,露露走开了才会走到盘子边。这让露露发狂。‘那猫还以为自己是示巴女王。’她会说。那时,她已经不再像跟婴儿一样对它说话,也不再把露西抱起来。要是抱了,手腕就经常被抓伤。

“现在,我尽力假装喜欢弗兰克,露露则尽力装出喜欢露西的样子,但露露放弃假装比我早得多。我猜,也许他们两个,猫和女人,都忍受不了当伪君子。我不认为露西是露露离开的唯一原因——我知道不是——但我确信露西帮助露露贝尔做出了最终决定。你们知道,宠物可以活很长时间。所以我送给她的两周年礼物真的是压垮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把这话转达给‘亲爱的艾比’!

“对露露来说,猫的叫声可能是最讨厌的,她忍受不了。一天晚上,露露贝尔对我说:‘要是那只猫不停止嚎叫,我就要用百科全书打它了。’“‘那不是嚎叫,’我说道,‘是在聊天。’

“‘好吧,’露露说,‘我希望它能停止聊天。’

“就在那时,露西跳到了我的腿上,它确实不叫了,只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点咕噜声,是真正的咕噜。我用它喜欢的方式在它的两耳之间搔着,我碰巧抬起头来。露露把目光转回书上,但在此之前,我看到的是发自内心的厌恶。不是对我,而是对去他的露西。用百科全书砸它?她看起来好像要把猫塞到两本百科全书之间,把它活活夹死。

“有时露露走进厨房,看到猫在桌子上,就一把把它拍下去。我曾经问她,她见过我那样把弗兰克从床上拍下去吗——它会上床,你们知道,总是在她那一侧,在床上留下那些讨厌的白毛。当我这么说时,露露朝我咧了咧嘴,反正她的牙齿露了出来。‘你要是敢这么做,很可能会发现自己少了一根或三根手指。’她说。

“有时露西真的是去他的露西。猫喜怒无常,有时会变得躁狂,养过猫的人都会这么跟你说。它们的眼睛变得很大,怒目而视,尾巴上的毛竖起来,在房子里跑来跑去。有时候它们会后腿踩地,身体直立,对着空气挥拳,仿佛在跟什么它们能看到而人类无法看到的东西搏斗。差不多一岁的时候,有天晚上,露西陷入了这种情绪——在那之后不超过三周,我回到家,发现露露贝尔不见了。

“反正,露西从厨房里跑进来,在木地板上做了个滑行动作,从弗兰克身上跳过去,然后抓着客厅的窗帘往上爬,一爪子接着一爪子,在窗帘上留下了好些个洞,线头垂下来。然后,它就坐在窗帘横杆上,向下打量着房间,蓝眼睛狂热地瞪圆了,尾巴尖来回晃动着。

“弗兰克只是猛地抬起头来,然后又把下巴放回了露露贝尔的鞋上,但那猫把露露贝尔吓得不轻。她当时正埋头看书,当她抬起头看着那只猫时,我看到她眼里的厌恶再次显露无遗。

“‘好吧,’她说,‘够了,大家他妈的把话说明了吧。我们要为这个蓝眼睛的小婊子找个好归宿,如果我们不能为一只纯种暹罗猫找个家,就把它送到动物收容所去。我受够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问她。

“‘你瞎了吗?’她问道,‘看看它对我的窗帘做了什么!上面到处是洞!’“‘你要是想看带洞的窗帘,’我说,‘为什么不上楼看我床边的那些,底部都破破烂烂的,都是它嚼的。’

“‘这不一样,’她瞪着我说,‘这不一样,你知道的。’

“好吧,我不会就此打住,我绝不会就此打住。‘你认为不同的唯一原因就是你喜欢你送给我的狗,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猫。’我说,‘但是,我要告诉你,德威特太太:你周二要是敢因为猫抓了客厅的窗帘就送它去动物收容所,我向你保证,我周三就会因为狗咬卧室的窗帘送它去动物收容所。明白了吗?’

“她看着我,哭了起来。她用书砸我,骂我浑蛋,卑鄙的浑蛋。我试图抓住她,让她留下,至少让我试着补救——如果有一种不用退让就能补救的方法的话,我并不想退让——但她从我手里抽出手臂,跑出了房间。弗兰克跟着她跑了出去。他们上了楼,接着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我给了她半个小时左右来冷静一下,然后我上了楼。卧室门仍然关着,当我试图开门时,发现自己得推开弗兰克。我可以推动它,但是它在地板上滑动,动得很慢,也很吵。它咆哮着。我说的是真咆哮,朋友们,可不是他妈的咕噜声。我要是进去了,我相信它会尽力把我的男子气概咬掉。那天晚上我睡在了沙发上——第一次。

“大概一个月之后,她走了。”

如果L.T.时间把握得准(大多数时候都很准,熟能生巧嘛),这时艾奥瓦州埃姆斯的赫珀顿肉类加工厂开工的铃声会正好响起,不给那些新人提问的机会(老手都知道……而且不会笨到去问),问L.T.后来是否跟露露贝尔和好了,或者他是否知道她现在何处,或者——那个金牌问题——她和弗兰克是否还在一起。没有什么比继续工作的铃声更能隔绝生活中令人尴尬的问题了。

“好吧,”L.T.会说,放下热水瓶,站起来伸个懒腰,“这一切促使我创造了我的理论,我称之为‘L.T.德威特的宠物理论’。”

他们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就像我第一次听到他使用那个牛气的词汇时一样,但他们最后总会失望的,就像我一直以来总感到失望一样。这么好的一个故事,应该有更好的点睛之笔,但是L.T.从未改变过。

“如果你的狗和猫比你跟你妻子相处得好,”他会说,“你最好等着某天晚上回家时在冰箱门上找到一张留言条。”

正如我所说的,这个故事他讲了很多次,有一天晚上他来我家吃饭,又跟我的老婆和小姨子讲了一次。我老婆邀请了离婚近两年的霍莉,这样男女就平衡了。我确信事情就是这样,因为罗斯琳从不喜欢L.T.德威特。大多数人都喜欢他,就像手喜欢温水一样,但罗斯琳从来都跟大多数人不一样。她不喜欢冰箱上的留言条和宠物的故事——我看得出来她不喜欢,尽管她会在正确的时候咯咯发笑。至于霍莉……该死,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摸不透那个女孩的想法。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双手放在腿上,脸上带着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不过,那次是我的错,我也承认。L.T.本来不想讲的,但我鼓动他讲,因为餐桌上太安静了,只有餐具的叮当声和玻璃酒杯的碰撞声,我几乎能感觉到我老婆对L.T.的厌恶,那厌恶像波浪一样扩散开来。如果L.T.能感觉到杰克罗素小猎犬不喜欢他,他应该也能发觉我老婆不喜欢他。无论如何,我是这么想的。

所以他就讲了,我想主要是为了取悦我,他在恰当的时机转动眼球,仿佛在说:“天哪,她把我耍得团团转,不是吗?”我老婆时不时咯咯地笑两声——那笑声听起来就像假钞一样假——而霍莉则目光朝下,脸上始终挂着蒙娜丽莎式的笑容。除此之外,晚餐一切顺利,晚餐结束时,L.T.告诉罗斯琳,感谢她的“动感十足的晚宴”(无论那是什么),她说欢迎他随时过来,她和我喜欢他来家里做客。她这是在撒谎,但我怀疑世界上是否有过一场晚宴是没人撒过谎的。所以一切进展得很顺利,至少在我开车送他回家之前。L.T.说起再过一周左右露露贝尔就出走一年了。那也是他们结婚四周年的纪念日,如果你是老派人,就送鲜花,要是喜欢新潮,就送家用电器。然后,他说露露贝尔的母亲——露露贝尔从未在她母亲家露面——将在当地的公墓给露露贝尔立一块碑。“西姆斯太太说我们必须当她死了。”L.T.说,接着就大哭起来。我很震惊,几乎把车开出了该死的路面。

他哭得很伤心,以致当震惊过后,我开始害怕他被压抑的悲伤搞得中风或血管爆裂,而后送命。他在座位上前后摇晃,摊开的双手猛地砸在仪表板上,仿佛他体内有个发条。最后我把车停在路边,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透过他的衬衫感觉到他皮肤的热量,热得像在被烘烤。

“好了,L.T.,”我说,“够了。”

“我就是想她了,”他的声音沙哑而带着哭腔,我几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真的很想她。我回到家,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那只猫哭个没完没了。很快我也哭了起来,我们都在哭,我往它的盘子里倒满了那该死的猫粮。”

他把通红、满是泪水的脸转向我。我几乎不敢直视他,但还是忍住了,我觉得我必须看他。毕竟,晚上是谁让他讲述露西和弗兰克以及冰箱上留言条的故事的?肯定不是迈克·华莱士或丹·拉瑟。所以我直视着他。我不太敢抱他,怕发条跑到我身上,但还是不停地拍着他的胳膊。

“我觉得她还活着——在某个地方。我就是这么想的。”他说。他的声音仍然沙哑,但也透着一种可怜的淡淡的蔑视。他说的不是他的想法,而是他希望自己能够相信的说法。我非常肯定。

“好吧,”我说,“你可以这么想。这不违法,不是吗?他们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或者其他的什么。”

“我宁愿相信她在内华达州某个小赌场的酒店里唱歌,”他说,“不是在拉斯维加斯或里诺,她没法在大城市立足,但是在温尼马卡或伊利[1]之类的地方,我很确定她能勉强过活。她刚好看到一个招聘歌手的告示,就放弃了回她母亲家的想法。哎呀,她们两个从来都合不来,露露常这么说。你知道的,她会唱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她唱,但她会唱。我不认为她唱得很棒,但也不错。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万豪酒店的休息室里唱歌,那是在俄亥俄州的哥伦布。或者,有另一种可能……”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知道的,在内华达州卖淫是合法的。不是在所有的县都合法,但在大多数县是合法的。她可能在某个绿灯侠拖车房或野马妓院里工作。很多女人内心都带着几分妓女倾向,露露就是这样。我并不是说她脚踏几只船,或者背着我乱搞,所以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我就是知道。她……是的,她可能在那种地方。”

他住了口,目光茫然,可能想象着露露贝尔躺在内华达拖车妓院里屋的床上,只穿着丝袜,被某个不知名的牛仔坚硬的阴茎抽插,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史蒂夫·厄尔和公爵乐队唱的《六天在路上》或者电视播出的《好莱坞广场》。露露贝尔发出淫叫,但没有死,汽车停在路边——她结婚时带来的那辆小斯巴鲁——什么事也说明不了。动物般的表情,看起来那么专心,通常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相信。”他说着用手腕内侧擦了擦肿胀的眼睛。

“当然,”我说,“当然,L.T.。”不知道那些吃着午餐听他讲故事的咧嘴笑的男人会怎么看这个L.T.——他那苍白的脸颊、红红的眼睛和发烫的皮肤。

“见鬼,”他说,“我确实相信。”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又说:“我确实相信。”

我回到家时,罗斯琳已经上床了,手里拿着一本书,被子拉到胸前。我开车送L.T.回家的时候,霍莉回家了。罗斯琳心情不好,而我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原因。蒙娜丽莎式微笑后面的女人已经被我的朋友征服了,也许是被他迷住了,而我老婆绝对不赞成。

“他是怎么被扣的驾驶证?”她问道,不等我回答就说,“醉驾,对吗?”

“醉驾,是的。是的。”我坐到床上,脱掉鞋子,“但那是差不多六个月之前的事了,如果他再安分两个月,就能把驾照拿回来了。我想他会的。你知道,他去参加匿名戒酒会了。”

我老婆哼了一声,显然并不觉得意外。我脱下衬衫,嗅了嗅腋窝处,把它挂回衣柜里。我只是吃晚饭的时候穿了一两个小时。

“你知道,”我老婆说,“他妻子失踪之后,警察竟然没有更深入地调查他,这很奇怪。”

“他们问了他一些问题,”我说,“但只是为了得到尽可能多的信息。罗斯,肯定不会是他干的。他们从未怀疑过他。”

“哦,你这么确定?”

“事实上,我很确定,我知道一些事情。露露贝尔离开的那天从东科罗拉多的一家旅馆给她母亲打了电话,第二天又从盐湖城打电话给她。她当时很好。那两天都是工作日,L.T.都在工厂里。他们发现她的车停在卡连特附近的牧场公路边那天,他就在工厂里。除非他能神奇地瞬间转移,否则他就没有杀她。此外,他也不会杀她,他爱她。”

她哼了一声,她有时就会发出这种讨厌的怀疑声。结婚将近三十年之后,这种声音仍然会让我气不打一处来,想大声嚷着让她停下来,不拉屎就别占着茅坑,要么把话说明,要么闭嘴。这次我想告诉她L.T.哭了,他内心仿佛有一阵旋风,撕裂了一切没有被固定好的东西。我想说,但是没说。女人不相信男人的眼泪。她们可能嘴上不说,但打心底不相信男人的眼泪。

“也许你应该自己打电话报警,”我说,“为他们提供一些专家指导。指出他们的遗漏,就像安吉拉·兰斯伯瑞在《女作家与谋杀案》中做的那样。”

我把腿放到床上。她关了灯,我们躺在黑暗中。当她再次开口时,语调温和了一些。

“我不喜欢他。就是这样。我不喜欢,从来没有喜欢过。”

“是的,”我说,“我想这很明显。”

“我也不喜欢他看霍莉的眼神。”

这就是说,正如我最终发现的那样,她是不喜欢霍莉看他的眼神。也就是,当她不低头看盘子的时候。

“我希望你不会再邀请他来吃饭了。”她说。

我保持沉默。时间太晚了,我累了。这是艰难的一天,有一个更为艰难的夜晚,而我累了。我最不想做的就是在我累了而她担心的时候发生争吵,一旦发生了,我们其中一个最后就要在沙发上过夜。避免这样争吵的唯一方法就是保持沉默。婚姻的土地布满了干涸的河床和沟壑,言语就如同雨水,几乎可以让它眨眼间变成汹涌的河流。治疗师深信谈话的效果,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是离异就是同性恋。沉默是婚姻最好的朋友。

沉默。

过了一会儿,我最好的朋友翻了个身,背朝着我,进入了梦乡。我醒着又躺了一会儿,想着一辆满是灰尘的小汽车——也许曾经是白色的——车头朝下停在距离卡连特不远的内华达沙漠公路旁边的沟里,驾驶室的门开着,后视镜掉在地上,前座浸透了鲜血,被进来探查的动物践踏过,也许是为了取样。

有一个男人(他们认为是一个男的,几乎总是如此)在那个地方屠杀了五个女人,在三年的时间里——主要是L.T.和露露贝尔住在一起的时间,其中四名女性都是过路旅客。他会设法让她们停车,然后把她们从车里拉出来,强奸她们,用斧头肢解她们,把尸体一块块扔掉喂秃鹰、乌鸦和黄鼠狼。第五个死去的是一个老牧场主的妻子。警察把这个杀手叫作斧头人。我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斧头人依然逍遥法外。他也没有再次杀人,如果辛西娅·露露贝尔·西蒙斯·德威特是斧头人的第六个受害者,那她也是他的最后一个受害者,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然而,关于她是否是第六个受害者这一点,仍然存在一些疑问。即使这个疑问并不存在于大多数人的头脑中,但依然存在于L.T.的头脑中,在那里,他依然抱着希望。

你看,座位上的血不是人血,内华达州法医部门不到五个小时就确定了这一点。发现露露贝尔那辆斯巴鲁的牧场工人在半英里外看到一群盘旋的鸟儿,等他走近了,看到的不是被肢解的女人,而是被肢解的狗。除了骨头和牙齿之外,几乎没剩下什么了。掠食者和食腐动物肯定很开心,不过,杰克罗素小猎犬身上没有多少肉。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斧头人弄死了弗兰克,露露贝尔的命运还远未确定。

我想,她也许还活着,在伊利的监狱酒店唱着《绑黄丝带》或是在霍桑的圣菲玫瑰酒店唱《给迈克尔捎个信》,身后是一支三人爵士乐队,都是穿着红背心、打着黑领结装嫩的老男人。或许她正在奥斯汀或文多弗给开通用汽车的牛仔口交——在画着荷兰郁金香的日历下方,身体向前探,直到乳房压到大腿上,双手抓着一对又一对松弛的臀部,脑子里想着晚上下班之后要看什么电视节目。也许她只是把车停到了路边,然后走开了,很多人会这样做。我知道,也许你也知道,有时人们只是说一句“去他妈的”,然后就走开了。也许她只是把弗兰克留下,觉得有人会过来给它一个温暖的家,只不过出现的是斧头,然后……

但是,不。我见过露露贝尔,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她丢下一只狗,它很可能在荒野里被晒死或饿死,尤其是弗兰克,那只她如此喜爱的狗。对此L.T.并没有夸大其词,我看到他们在一起,我知道。

她仍然可能活在某个地方。严格来讲,L.T.是对的,只是因为我无法从那辆门开着、后视镜掉在地上的车和尸体散落几处还被乌鸦吃过的死狗想到一种情况——将露露贝尔·西姆斯从卡连特附近的那个地方引到她唱歌或做缝纫或者给卡车司机口交的其他地方,安全而不为人知——并不意味着这种情况不存在。正如我告诉L.T.的,他们没找到她的尸体,他们只找到了她的车,以及不远处的狗的遗骸,露露贝尔本人可能在任何地方。这个你会明白。

我无法入睡,还感到口渴。我下了床,走进浴室,把牙刷从放在洗手池边的玻璃杯里取出来。我往玻璃杯里装满水,然后坐在放下的马桶盖上,边喝水边想着暹罗猫的叫声,那种奇怪的叫声,如果喜欢,听起来一定不错,就像回到久别的故乡一样。

[1]拉斯维加斯、里诺、温尼马卡、伊利均位于内华达州。


目录
首页
专题
TOP

目录 共15篇

正序 关闭